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质朴的小院子恢复如初。
哪里还有半分厮杀过的痕迹?
少年郎再次看向西厢房的方向。
她救了他,同时为她招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那些人的手段,远不是三个小姑娘能对付的。
少年郎垂眸,推开了西厢房的门。
*
苏溪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少年郎坐在窗边的矮几上,摆弄那副她平日里喜爱的古棋。
那身月牙色的袍子,平日里她穿着空荡荡的,套在他身上虽说有些紧,却依旧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只是奇怪,她怎么睡过头了呢?
昨夜没有找到大夫给他好好包扎,不知道他今天怎么样了。
“你现在可有哪里不适?”
少年郎的视线始终不曾移开过棋盘。
他背对着她,从苏溪的位置,她只能看到他孤寂的背影、还有墨发上束起的玉冠。
“没有,”他道,“你会医术?”
“不会。不过我院子里的大白鹅是我救的,勉勉强强算有经验,”苏溪走近少年郎,在矮几旁坐下,安慰道,“放心,我医不死人。”
少年郎神色一怔,拿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好半天才放下。
苏溪调皮地笑了。
“对了,为什么我是沈惜公子的朋友,你就不收我的钱?”
少年郎不回话,似陷入了回忆。
苏溪担心自己窥探了别人的秘密,赶紧打圆场:“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
“能说,”少年郎稍做停顿,“他对我有恩。”
苏溪:“......”
敢情她是沾了自己的光呢!
可苏溪很确定她和这位少年郎从未曾有过交集,又何时帮过他呢?她记忆力一向很好,若是两人见过,她一定记得。
“你们认识呀?”
“谈不上,”
少年郎瞧着那颗黑子瞧了许久,像是在琢磨该如何定义他和沈惜公子的关系。过了一会儿,他才淡淡道,
“我们是神交。”
“!!!”
所谓神交,是指两人没见过面,但心意相通、情投意合。
苏溪悟了。
她就说嘛,她压根不认识这位少年郎啦!
或许他曾变相地受过她的恩惠,以至于他记了许久。但总之,他们之前没见过面,她更不可能和他“心意相通”。
“既然我们都是沈惜公子的朋友,那我和你也是朋友啦!”
“朋友?”
少年郎喃喃低语,眉心微皱,似乎很不习惯听到这两个字。
“对,朋友!这是我家,家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两个丫鬟,还算清静。你如果不嫌破旧的话,在此安心养伤吧!”
少年郎似是没想到这个问题,放下棋子,侧头看向苏溪。
“你确定?”
“你放心啦,我不会觉得你是麻烦,”苏溪倒了杯茶,递给少年郎,笑道,“没有麻烦的日子能是日子么?”
少年郎的眸光从热气腾腾的茶水上一扫而过。
没接。
他侧过头去,看不清他的神色,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好啦好啦,安心留下来就是,”苏溪放下茶水,起身,“你一宿没吃东西,我叫丫鬟给你煮些清粥吧!”
苏溪说完去了小厨房,也算是留给少年郎一些思考的时间。
*
小厨房内,
夏末站在灶台边上煮粥,寒雪则往灶膛里面塞柴火。两人嚷嚷着昨夜睡得太死,直到小姐叫她们才醒来。
苏溪端了个小板凳,坐在灶膛边上烤火。
三月的天气有些微凉,尤其是一早一晚。
木柴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红色的火焰将苏溪白嫩的小脸烤得红彤彤的。
“小姐,您真的打算收留那个男子么?他来路不明,指不定是江洋大盗或者山贼呢!可能等会官府就出通缉令了!咋们还是别惹祸了。”
夏末说话的时候瞥了一眼西厢房,声音放得极低,生怕被谁听见了。
“我惹的祸还少么?”苏溪示意寒雪抽出一根木柴,熬粥嘛,得用小火,又接着说,“对于他而言,我们才是来路不明的人。”
夏末和寒雪同时禁了声,不说话了。
既然是小姐决定的事,无论多难,她们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
苏溪听见铁锅里有泡泡往上涌的声音,她从板凳上蹭起来,看向铁锅。
“呀!赶紧的,粥都快糊了,搅搅!”
夏末连忙搅动锅铲。
煮好粥以后,苏溪让寒雪给少年郎端了粥过去,可半个时辰后,寒雪端着清粥又回来了。
苏溪:“他没吃?”
寒雪摇了摇头。
苏溪叹一口气,怎么她这处倒成了牢笼呢?莫非她表现得太过“热情”,吓着他了?
寒雪:“或许他认为这粥里有毒,不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