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下方不远处,是一个矮几,矮几上摆着一壶茶、两个茶杯和古朴的棋盘。
西北角是一个梳妆台,梳妆台的左边是衣柜。
卧房的中间是六扇屏风,屏风上刺着苏绣,绣着江南的风土人情;
屏风后面是一张雕花大床,床上的紫色蚊幔在夜风的吹拂下,荡漾着一道又一道的涟漪。
宫人们将陆江扶到床上休息,苏溪愣在窗边,望着半旧的竹帘出神。
竹帘上挂着一副娇俏的女子画像。
画中的美人儿,挽着简单的发髻,发髻上斜插着一根金色的发簪;
她笑起来很甜,弯着眉眼,露出可爱的小虎牙,还有一双会漏财的小手。
苏溪的鼻头堵得很。
几个宫人托着衣服进来。
“请沈惜公子沐浴更衣。”
苏溪挥手:“放着吧,我不喜欢别人伺候。”
宫人们放下衣物,恭恭敬敬地说:“皇上交待过,公子每到亥时就困了,还请公子早些上床休息。”
房内只有一张床,没有软塌、没有躺椅。
宫人们的意思,是请她和陆江睡一张床。
苏溪没说什么,让宫人们离开。
她走到衣柜前,犹豫了很久,终于打开衣柜。
衣柜里,下面两层摆着陆江的衣物,都是从前她买给他的;
最上面两层是空着的,只放着一个碎裂的木箱子。
木箱子被摔碎过,又用小螺丝钉起来,坑坑洼洼的,很难看;
木箱子上挂着一把锁,锁上是一把金色的小钥匙。
苏溪没忍住,眼泪哗哗地落下来。
这是她三年前留给他的,他一直保存着。
保存着苏溪的习惯、保存着苏溪的记忆、保存着苏溪的点点滴滴。
——“真是的,搞得那么深情做什么?”
苏溪抹一把眼泪,合上衣柜。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没见你表白,还装得那么清高、一点也不接地气!”
苏溪拿上换洗的衣服,去到隔壁的盥洗室。
进去之间,她掩上窗边的竹帘,检查了所有的门窗,确定从外面完全看不到屋内的情况。
每天晚上,苏溪会解开束胸,自己揉上一会儿。
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
她脱了衣物,泡进浴桶里,享受睡前的宁静时刻。
江南的事一幕幕,在她脑中回放。
她不恨陆江,一点也不恨了。
可是,她还没有做好要以女子的身份和他相认、更没有想好该如何平衡“沈惜”和“苏溪”的关系。
她趴在木桶边缘,手指勾起托盘里的寝服。
这是一套再普通不过的男子寝服,只是寝服上绣着六爪龙纹、且是她的尺寸。
寝服下面有一套崭新的束胸,束胸下面放着两套羞羞的寝裙。
寝裙是前几日陆江带她到陈衣坊买的。
全是见不得人的黑色细带子和小块布料。
在寝裙的下方,藏着一瓶按摩膏。
是她平日里用的那款。
苏溪咬着红唇,心里暖暖的。
——“就这么喜欢你的宝贝么?”
苏溪低头瞧,想起那日从皇陵回来,两人在路上看晚霞,他说得那些浑话。
大。
美。
朕很喜欢,朕很满意。
苏溪的脸颊像染了腮红似的。
沐浴过后,苏溪穿上束胸、换上男子寝服,走向雕花大床。
床上,陆江平坦着,睡得死死的,白净的脸微红,不知是酒醉引起的,还是他热。
床上有两床云锦被,被角略有些发白,显然洗过多次。
一床粉色的云锦被,放在床的里侧;
一床紫色的云锦被,搭在陆江的身上。
那是她们在四合院的时候盖的被子,也是苏溪留给他的,唯一她用过的东西。
陆江睡在床的外侧,自然而然地空出里侧的位置。
苏溪立在床边,娇羞着扯了扯他的衣袖。
“皇上,您不是要看大宝贝吗?还看吗?”
老实讲,苏溪不认为陆江真的醉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嘛,恰好天黑了,他就醉了;
而且他提前交待了侍卫,让侍卫留她下来过夜、还给她准备了换洗的衣物。
分明就是蓄谋已久、引她入室。
床上的人躺着没动,不回话。
苏溪:“臣已经沐浴过了。你确定不看?”
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苏溪的手指点在陆江的眉心:“你若是不看,以后......呀,你怎么这么烫!来人!宣太医!”
陆江啥时候生病了?还发烧了?
侯在外面的宫人忙进忙出,半盏茶的时间后,侍卫带着三位老太医过来。
太医过来的时候,苏溪已经穿戴整齐。
太医们诊治后,连连摇头。
苏溪:“各位太医,皇上怎么回事?白日里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