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兴致高涨, 让苏溪即兴赋诗一首。苏溪灵感爆棚, 连作了好几首有关山川的诗作, 引得同僚们连声叫好。
河岸距离河面约莫两丈高,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岸边是灰褐色的泥土, 山路嘛,难免有些小石子、小石块之类的。
苏溪和同僚们站在岸边谈笑风生,任风吹拂衣袖、任阳光照在脸上。
忽地,苏溪踩到一个小石块, 脚下打滑,身子往后仰, 向河道倒去。
——啊, 救我!
距离苏溪最近的人是宁远。
苏溪本能地去抓他, 宁远知道苏溪不会游泳, 伸手去抓苏溪, 没抓得住, 眼睁睁看着苏溪掉进河道。
他紧随其后、没有半分犹豫,“扑通”一声,跳下去。
翰林院的同僚们以为苏溪就是闹着好玩的。
“宁兄, 你急什么?天气热, 沈惜洗个澡再上来, 凉快!”
沈义从另一边冲过来, 吼道:“我阿弟呢!”
他在皇陵前和爹爹、秦知院等聊天, 听见阿弟的呼喊,急死了。
湍急的河里,苏溪胡乱拍了两下水面,一个浪花打过,将她淹没,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只有宁远在河里扑腾着。
沈义吓得脸色全变了,骂了一声脏话,寻着宁远的位置跳下去;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神武卫,齐齐跳入河道。
翰林院的同僚们适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沈惜不会游泳!
完犊子了!!!
“扑通”“扑通”“扑通”
翰林院的九个大男人全跳下去救人。
围过来的众人乱了套,宫人们惊慌失措地呼喊。
——来人啦,沈惜公子掉河里了!
——沈惜公子!!!
一切发生得太快,不过几息,原本欢笑着的人群乱作一团。
王爷沈敖站在岸边,急急地看着水里的情况,整个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水流太急,小儿不会游泳,不知被冲到哪去了。
溺水而亡,不过转瞬即逝。
沈敖见得太多、听得太多、根本不敢往后想。
这一刻,比上阵杀敌更难熬、比拿刀捅他心窝子更难受。
几十个人在水里上上下下扎猛子,艰难地寻找苏溪的下落。
“大儿,往下游找!往下游找!”
沈敖在岸边喊道。
救人者在水里往往看不太清、着急之时很容易错过最佳救人的时间。
陡然,一道穿着黑色龙袍的身影从水底冲出来,是皇上,他的怀里抱着娇小的苏溪。
“小儿!”
王爷踉跄着冲过去,担忧和惶恐让他忘记了君臣之礼。
其他人相继围过来,被侍卫们拦在一边。
苏溪已经昏迷了。
那平日里娇嫩的脸蛋苍白如纸、那红润的双唇呈现出溺水后的暗紫色,她就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娃娃,毫无生机。
陆江跌坐在地上,将她半拥在怀里。
他浑身上下湿透了,俊朗的五官因为过度害怕而扭曲,浑身的肌肉又僵又硬。
他颤抖着手指,用内力快速逼出她肚子里的河水;
他俯身,贴在她心口上听她的心跳。
“溪溪......”
他哑着嗓子唤她,吐出的每一个字符都是艰难的;
水滴从他根根分明的眼睫毛上落下来,落在脚边灰褐色的泥土上,和他衣摆上的水混在一起,形成一趟暗色的水渍。
陆江一直留意着苏溪的动静。
在宫人们呼喊之前,他听到苏溪的呼喊声,预感到什么,一个闪现跳入苏溪落水的下游,接住苏溪。
奈何水流太急,他拥着苏溪顺着水流往下飘了一段距离,才找到上岸的地点。
他一直护着苏溪,苏溪并没有喝多少水,完全是被吓晕过去的。
苏溪的呼吸和心跳已经正常,可就是醒不来。
陆江捧着那张冷冰冰的脸,渐渐失了心智。
“溪溪,醒来,看朕一眼,就一眼......”
“朕怕,朕不能没有你。”
“求你,求你......”
他不断地给她输入内力、哽咽着求她,见她没反应,又颤抖着唇瓣试她额头上的温度。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他就像一个垂死挣扎的老兵,在漆黑的夜里,绝望地看不到任何的光亮。
周围静得出奇。
所有人秉着呼吸,不敢动、不敢说话、不敢发生一丁点的声音。他们知道,皇上紧绷着一根弦,稍稍一扯,就能成疯成魔。
从河道里上来的沈义等人侯在一旁,拽紧拳头,将牙关咬得吱吱作响。
陆江又要给苏溪输入内力,被王爷沈敖按下。
“够了,皇上,小儿快好了,您再等等。”
苏溪青紫色的嘴唇已变成淡粉色,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她浓密的眼睫毛眨了眨,缓缓睁开眼。
所有人吐出一口浊气,揪着的心终于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