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大皇子鞭打国师的尸体,应该也是这般情景吧!
苏溪走到陆江身后,将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
他的背,被汗水侵湿,还因为过分的激动而颤抖不已。
苏溪的双手被捆着,她无法拥抱他,只能用脸蹭他的后背。
“够了,陆江,够了。”
“他已经死了。”
“死了。”
苏溪的声音嗡嗡的。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落在他的背上。
她不是怕,也从未曾后悔自己的决定。
她就是心疼,
——心疼失控的陆江。
陆江终于停下来。
转身,他看见梨花带雨的苏溪。
他没有给她擦眼泪,也没有说任何话,只麻利地解开缠着她手腕的丝带,再从他怀中取出一张丝帕,蒙上苏溪的眼睛。
苏溪眼睛上的丝帕,因为被陆江的手碰过,泛着浓浓的血腥味。
陆江朝左边的侍卫伸出手。
侍卫递给陆江一把斧头。
这把黑色的斧重白斤、锋利无比,一刀砍下去,能将大理石砍穿。
“咔!”
“咔咔!”
“咔咔咔”
——是斧头砍碎骨头的声音。
骨头的碎渣子四溅,溅在陆江的衣袖上、溅在陆江的手背上。
陆江一把将斧头扔在地上:“拖回驿站!我要亲自把他剁碎了,喂狗!”
*
苏溪是被陆江的侍卫护送回四合院的。
陆江说他要去驿站,没人敢拦着。
四合院的东厢房,两个丫鬟再给苏溪擦药。
她的手腕被丝带勒出了两条红痕;
在躲避颜爷的过程中,她不小心磕到了后腰,后腰处被擦破一小块皮,上点药水,钻心地疼。
寒雪和夏末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
寒雪为苏溪穿好裙子。
回到家,苏溪第一时间沐浴更衣。
在逍遥馆的五楼雅间,苏溪被颜爷碰过衣角,她嫌脏,让寒雪把她那套男子衣物拿到后院竹林里烧了。
寒雪:“小姐,您快吓死我了,奴婢的心到现在还跳个不停。”
当她回到四合院没看到陆公子的时候,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若是小姐出了什么意外,那她和夏末......
寒雪垂下湿润的眼睫毛,没敢往下想。
夏末在给苏溪揉手腕。
夏末素来是个话包子,今天破天荒地许久才开口。
她低声道:“您一下马车奴婢就后悔了,奴婢就该点了您的睡穴,将您抬回去。”
事实上,当她在马车上看见小姐跟着颜爷上五楼的时候,她直接就冲到逍遥馆的门口了。
可惜门口的小厮说她是女子,逍遥馆不让女子进。
夏末气得不轻。
苏溪握住夏末的手:“让你们担心了。”
寒雪搂住苏溪的肩膀:“小姐,万一陆公子不来的话,你怎么办?”
苏溪笑笑:“他不是来了吗?”
陆江会来,一定会来。
她起夜磕伤了腿,他比她还紧张;
儿时的玩伴不过多瞧了她几眼,他在乎得不得了,逼着她和他睡一张床;
他老早就知道她和国公府的关系,却依然选择把颜爷的资料拿给她;
他甚至不惜牺牲“大皇子”的利益,答应让她的家人好好的。
在他的心底,她比国公府重要、比“大皇子”重要。
而“大皇子”,手头上并没有颜爷犯罪的证据,或者有,证据也很轻,根本不足以扳倒颜爷。
苏溪用自己的性命做要挟,逼着陆江杀了颜爷。
颜爷死了,有关他的罪证更难找了。
不过,有个人的手上一定有颜爷的罪证。
——那就是舅舅。
根据宣国律法,只要苏溪的舅舅能提供颜爷贩卖“佛麻”的罪证,便属检举有功,可从轻处理,从而保下一命。
两个丫鬟明白小姐的心思,自然懂得小姐是想帮舅老爷。
“可是,陆公子会不会怪您?”
“陆公子是大皇子的人,小姐您无疑是在帮国公府。”
“陆公子这么聪明,他一定想得到。”
苏溪眸光微暗,没有回话。
她想起陆江冲进逍遥馆救她的情景;想起陆江发疯一般的失态;想起陆江在气极之下说的话。
“敢肖想我的人?”
“找死!”
陆江是疼她的。
窗外,天黑得吓人。
今夜没有星星,残缺的月亮躲进厚厚的云层里,隐约透出微弱的光。
篱笆墙外,微风拂过绿色的竹叶,发出低哑的沙沙声;
除了鸟儿偶尔的喳喳叫和虫鸣的声响,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苏溪望向紧闭的院门。
子时已过,陆江,还没有回来。
*
陆江回来的时候,已近寅时。
苏溪一直亮着西厢房桌案上的烛火,她没睡,就坐在西厢房的门框上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