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凛冬某根手指的指腹有点湿。
毫无道理的,却就是在脑中重合了那只在梦中捻他眼尾泪水的手,边野发起怔,也不松开,就那么不言不语,不动。
“来,跟我走。”
卫凛冬手指一松,边野忙接住掉下来的钥匙,扯了男人袖口的一点边,跟着他走在后面。
走路时,卫凛冬的手自然而然地在袖内随着步伐微动,腕骨微突,青色血管覆着手背,是属于男人那种结实的手,要是能从指缝间插入绕上,被他牵着,一定温热又踏实……
“跟他进去,听到么?”
边野一下子抬头,卫凛冬的语气明显重了,他出神太久没听见,定睛去看,面前是一位插着口袋的医生,和一间标着“骨科治疗室”的诊室。
边野转脸问卫凛冬:“您是不是要回去了?”抓在袖口的手还是有个攥紧的动作,虽然他已经尽量克制了。
“不回。”
卫凛冬垂下眼,看着边野的手。
“哦。”
手松开,边野跟着大夫进了里间,卫凛冬像大多数带他在科室看病那样,靠着墙,把视线放到他和医生身上。
但这一次,看不到了。
医生帘子一拉,隔绝一切,上绑带也许疼也许不疼,实际上边野没什么知觉,他一直在盯那扇帘子,只要微微变化他就生理性地一个眨眼。
滑锁声响,帘子刷地一下拉开,男人出现在他视线中,边野松下一口气,脸上不自觉现出紧张过后的轻快神色,卫凛冬抬了抬下颌,看着边野的目光沉了些。
*
出诊是要与患者建立一个私密性的空间,边野不可能进得去卫凛冬的诊室,男孩哪也不去,在离卫凛冬最近的地方,抱着双膝在外面坐下——
像一只乖巧懂事的小狗,静静地等着屋里的主人。
“你要不进来吧,”一名约莫中年岁数的护士阿姨招呼着边野,这小年轻都来了好几天了,纵使内心波涛汹涌,他们也已经确信并接受这孩子是卫凛冬带来的:“下班时间早过了,进来没事,来,快来啊。”
男孩不声不响,一坐就是一整天,护士把手术室的排班表放上桌时卫医生已经脱下医护服,手都没洗就出了诊室,惹得这位护士长一个劲儿地在后面眨眼睛,抻着脖子喊卫医生:“明天早一刻钟上手术那边啊卫大夫。”
修了一个小产假的护士长一回来就被卫大夫搞乱了节奏,以前的卫大夫可是出了名的敬业,加班是常事,后来她才知道,那男孩就是他的便携小闹钟,自从出现在医院,一分钟的班也不多加。
*
下班最热闹的就是地下车库,人流量很大。
不知怎么搞的总是有人挤到他俩之间,边野拽不上袖口,又摸不着卫凛冬的衣服,目光中那具行走在前面的背影受到不同程度的干扰,遮得快看不见了……边野脚步变得急躁,鞋底踩在水泥地发出急促的啪啪声。
忽然,手背突然一片温热,进而,整只手全是——
几根手指贴着他手掌,然后握住。
是怎样一种感觉其实很模糊,大概第一次实现愿望脑袋就是泛空的,边野感到自己四肢僵得无法行动,是牵手没错,却有种被卫凛冬拖着,脚底都能磨出火星的惊吓错觉。
边野强迫自己恢复正常,踉跄了两步,随后低下头,默默地跟着卫凛冬走。
地库随着车一辆辆开出,人潮褪去,不一会儿就安静下来。
边野的心不断往下沉,他不想地库变空荡,那样的话,就没有理由再牵卫凛冬的手了……
手不可避免地发潮发热,越珍惜攥得就越紧,满手滑腻的汗,没有人愿意牵这么难受的一只手。
你放开点,让它透透气,听话,这样人家太不舒服了,你听话行吗……边野不断训斥自己,并同时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下一秒就不要他了,他的手会被扔掉,再也不会牵过来,不会碰他的……
“你别住我地下室了。”
带着些许回音的空旷地库有一种空灵感,边野怔怔地抬起头。
男人的后背,看着格外冷硬。
“搬走吧。”
手指猛地一蜷,冰凉极了。
作者有话说:
除了小野子,还有谁不知道这不是第一次牵小手手了?
第47章
手,从掌心滑脱。
边野将胳膊慢慢垂下,贴于裤边,他‘哦’了一声,继续低头走。
从幸福的‘牵手’强行拉扯,让精神出逃得厉害,边野如同一具没有魂魄的肉身,惯性地动着。
他没发现卫凛冬早就止步,自己还擦身绕过了他,等他有所察觉时已经被按在停车场一处供电房后,砖墙硬而冷,后背猛地抽动了下,边野抬起脸,头顶是卫凛冬淹没过来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