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所有边野可以从这人身上感受到的只是他要让他感受的,不想的时候,一丝端倪也窥探不出。
电视调大了些音量,烟气中卫凛冬稍微眯了眯眼,专注地直视屏幕。
是生气了么。
边野无从得知,只能无奈地继续吃冰淇淋。
只是吃归吃,眼光却不由得飘到旁边人身上,睡裤在双腿叠一起时缩短了一截,露出上面那只腿的脚踝。
他俩不对等的另一件事就是对身体的熟知。
他是被里里外外弄透了,何止看和摸,卫凛冬全部吻过一遍,自己却不然,性 事上他是被动且享受的那一方,对伴侣的探索远远不及。
是直到这时候,边野才发现卫凛冬脚踝内侧有一些圆弧形状的疤痕,红润的,微微突起于表皮。
位置隐秘,不太起眼,他之前没有注意过。
“这个是什么?”
勺子拿离嘴边,边野指了一下。
卫凛冬看着电视:“疤。”
“怎么弄的?”
有疤不稀奇,只是这个疤有些说不出的奇怪……边野听到卫凛冬说是纹身,他洗得不成功,留疤了。
卫凛冬性格沉闷,做事低调,这种张扬的东西怎么也不像他风格,边野边吃边想,下一刻他的动作停下。
他想到一个人,成少泽。
卫凛冬是不喜欢,却依然可以去做喜欢人想要他做的事,他是一个善于付出的男人,不需要多么深入去挖,只要随口问一句纹的是什么,就能佐证。
冰淇淋冻得很硬,勺子小小的,边野的手埋在里面很久不动。
卫凛冬看了边野一会儿,说:“过来,给我吃一口。”
边野坐过去,把发怔时搞得融化的一大勺全塞进卫凛冬嘴里。
思绪出逃得厉害,全凭指令做事,当他想起卫凛冬其实不喜欢吃的时候已经晚了,不过之后也不是这人吃——满满一口甜食又回到自己嘴中。
卫凛冬压到他唇上,用嘴交换。
“我在做祛疤治疗,做过一期,效果不错,它会消失的。”
边野又在发愣,每次都精准地猜到他大脑在想什么实在没法适应。
卫凛冬依旧没有太多表情,语气也是淡的:“小院子也会消失,连同这个房子。”
“婚房我看好了,随时可以搬。”
这一回脑袋彻底空了,停滞多久,边野没有概念。
他看着卫凛冬的眼睛,“嗯?”了一声。
余光中有什么在动,边野跟着低下头,一枚小盒从裤兜中拿出,卫凛冬取出东西。
无名指上那道三年都没能变浅的白痕重新被覆盖,戒指素款,只一个白圈,很有这个人的味道。
“喜欢么?”
边野听到卫凛冬在问,却完全丧失了语言功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怔然地看着那只为他戴上戒圈,从指尖一直捋到指根,软得让人想拿起来咬一口的手。
“边野。”卫凛冬叫他。
曾经,这个人无名指上一圈突起的金属物是他心上最介意的事,被成少泽下药伤到体无完肤的那个夜晚,他偷偷扒下死死攥进手里,不许这个人再被拴着,恨不得在手中捏成碎末。
他从没想过,也没奢望过,有一天他可以拴上他,用戒指。
他们……
不是坐在沙发两端,那么远。
自己都还在揣度是不是生他气了,却被给了,戒圈。
纯白,简单,什么额外装饰也没有,就那么一个套在手指的圈,却美得令人呼吸窘迫。
心乱得难受,忽上忽下的心潮起落几乎把他逼至失控的边缘……边野紧紧咬住牙齿。
“边野,”这一声太柔了,像什么穿入胸膛抚摸他的心脏:“跟我结婚吧。”
卫凛冬说着,手伸过去,贴上边野的脸,抹了抹上面的水汽,把这个人低得快要掉到胸口的脑袋按向自己肩后。
他安慰地在边野后背轻轻摩挲。
“抱歉,我不太会,婚这么求行么?”
没有求过婚,事先其实做了大量的准备练习,却还是没能拉下脸面,做不到单膝跪地,把戒指高举过头……
“行么?”他又问。
“……嗯。”
边野不想多出声,他嗓子太哑,鼻音也重,脸都丢没了。
冬至那天,万嘉格外热闹。
房后空地搭起烤炉,摆上容纳好几人的大桌,饭菜丰盛,酒水备足,顶着天上的一轮圆月,用满满的诚意款待贵客秦茂。
这也是在万嘉的最后几天,大部分家居摆设日常杂物,以及一些私人物品都搬到了另一个城区。
大块的碳火燃烧,烟气旺盛,肉串油汁滴落发出撩人食欲的滋滋声,啤酒倒出翻腾的酒沫,桌边笑闹的人声,一派人间烟火气。
冬日夜间低温,烟抽一会儿手指就发僵,卫凛冬眯着眼加快吞吐速度,眼前灯光晃了下,有人坐过来,比他矮一个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