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剑光一闪,昏暗阴沉的屋内得见一道煞白的光影。
所以,受薛羡柳一剑也是她应得的。
薛羡柳手中青筋乍起,没入胸口的剑刃,一寸一寸的探进她身体的更深处。
“霖颐百姓…你怎能让我轻易舍弃…”
更何况她还得知仪癸国极有可能受令攻城。
她作为一个受百姓血肉之税的将军,理应为百姓身死此处,如今却要弃城撤军,让城中百姓代她受过。
冷风夹雨袭过,阴寒的冷气直往两人的皮肉里钻去。
薛羡柳压抑着胸口的凄怆,“你明知道我不会放弃让你重归皇位的机会。”
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你我相伴多年,真是无情。”
白剑已没入红肉之中。
赵景程特意换的一身青衣,此番青衣染血,在暗无亮光的房内,胸口的血渍神似名家挥毫点出的锦绣之墨。
“兵贵神速,薛将军需尽快传令下去,以免错失时机。”赵景程伸出手去握住薛羡柳执剑的手,言辞肯定。
她知道薛羡柳是真的动了杀心。
可还好,薛羡柳对她长姐的虔诚之心超出了她的预料,薛羡柳没能一剑将她刺死。
“是…陛下。”
薛羡柳应道,皱眉闭目,不再看她,执剑的手逐渐脱力。
赵景程握着薛羡柳的手一用力,一把将胸口插着的剑抽了出来。
薛羡柳身边常常佩着的是她长姐赠予的宝剑——生刍。
剑身莹白耀目,削铁如泥,吹发即断,遇血不沾。
此时这把剑从她胸口抽出,即使血液肮脏粘腻,但剑身依旧光洁如前,不染纤尘。在她身体中流动的血液,一丝都没能在那道白光之中留下。
只是抽刀时挥带出来的血,飞溅在了薛羡柳的肩膀上,逐渐蔓延到脖颈上、脸上…和泛白的嘴唇上。
“……”
薛羡柳颤了颤凝上了腥气的睫毛,声音不带情绪,没有起伏:“你做事从来不给任何人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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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道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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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无言下,薛羡柳最终妥协了赵景程的想法。
薛羡柳叫来府上郎中为赵景程包扎伤口,只是看着赵景程的眼睛时,她心中会忽然有些悲伤。
不过一旦她心中做下了决定,便不会存下半丝犹豫和软怯。
次日,她写了四五十封书信,在三日之内将手上的将领都召集到了桂州。
如今手下留下的皆是心腹的将领,守霖颐的日子这么苦,她们都与她一同熬了下来。
薛羡柳明白这些人的志向。
所以信中隐晦的说明了自己要造反的意图,任她们去留。
如果要把这些人用别的理由哄骗到良储为她做事,让这些人因为她都背上造反的名声度日。
薛羡柳昧心自问,自己做不到这种程度。
这些女将们收到了她的来信,每个都快速的赶到了桂州,早早的来到了她的府上。
有些人许久未曾谋面,大都姿态放松地在院内闲聊,说说笑笑,似乎信中所书内容,这群人只粗心的看到了速回两个字。
薛羡柳看着面前身形消瘦发黄却仍不挡其英姿风貌的的女将,嘴角苦涩。
这群女将受命于她麾下,待她处境生变后又滞留在她身边,受苦受难皆未离她而去。
虽各有缘由,但无论如何,这些人都是忠义之士。
人很快到齐了,进入宴席,薛羡柳缓缓道出了今日主题。
如她所料,等她在话中流露出造反的意图后,众人皆下跪委劝:“还请将军收回此言!
姐妹们愿意一直追随将军,不过是因为将军精忠真纯之品行,而不是图那虚伪荣华。
若只为富贵,早在将军无力重返国都时,就与那群人一样另投明主去了,何必与将军苦苦治理此处。
恒仁帝虽亡,但朝炀还在!
我等皆不在意如今苦境,就算朝廷不愿分出精力来治理霖颐,我等也愿与将军永守霖颐,世卫此疆!
所以,恳请将军收回此言!”
一字一句,如同尖刀刺她心腹,听得她心如刀割。
但她面上依旧冷肃,一字一句将谋反的理由说得得铿锵有力:
“我十六岁便随军驰骋沙场,跟随大皇女及其他将军止戈平乱,立下大小战功无数,至恒仁帝即位后,仍为朝廷效犬马之劳。
当年与我一同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军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卸甲归田,史官笔下哪个不是战功显赫,落得个忠义双全、英武不屈的好名声。
然朝廷不明,弃我于此境地。
让我坐守此恶郡,又让我孤立无援,进不能夺回当年的两郡二十一州,退不能治霖颐百姓饱食暖衣。
身为武将,壮志难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