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怡吸了吸鼻子,抢过纸巾,背过身去擦脸,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像小可怜一个。
辛怡也觉得自己怪丢脸,可她就是……受到了深深的感染, 身体内仿佛注入一股没有穷尽的力量, 想要大喊,想要痛快地笑跟哭。
“我就难受这一会, 就一会……”辛怡伸出一身手指头,眼睛还湿着, 可怜兮兮为自己争取痛快宣泄的时间。
邢则心脏都快被她眼泪泡透,摸摸她脑袋瓜,轻声道:“想哭就哭。”
辛怡将头垂着,不停擦眼泪,甲胄听到声音,仰头往她跟前凑。
接触到甲胄傻乎乎愚蠢清澈的眼神,低着声音问邢则:“小狗的寿命是不是很短?”
邢则没有厚此薄彼,微微俯身,手掌落在甲胄头顶,厚实毛发从他指间呲出来不少,“小型犬寿命在10—15年,大型犬寿命在10—12年。”
邢则抬头时,与辛怡相视那刻,就知道要遭。
果不其然,辛怡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像开闸,“甲胄好可怜,竟然最多只能活十二年?”
邢则矛盾,一方面感到棘手,一方面又觉得她可爱极了。
“……我会尽心尽力照顾它,让它尽量多活几年。”他在周围找了一圈,指指角落位置,“等真到那天,看到没?那是我给它选的墓地,距离哮虎不远,等它去了汪星,还有哮虎这个老大哥能照顾它。”
这下更糟了。
辛怡蹲身抱住甲胄,将眼泪蹭进它毛发,并发誓以后一定会对它好,不论什么情况,都不罚它的鸭肉干了。
甲胄傻乎乎,伸出大舌头,去舔辛怡脸,滴下的眼泪都被它热乎乎的舌头卷走。
邢则也蹭了一手的泪花,他垂首看指尖水渍,荫翳下闪着微光,温软的情绪孵出融融的笑,像穿枝拂叶的风,是清的,也是柔的。
最后,辛怡用空整整两包纸。
他们离开宠物墓园,辛怡趁邢则不注意时,回身招了招手。
轻声说,她还会再来的。
邢则不是没发现,所以,唇线如同挂在脸上的上弦月。
贝壳终于悄悄敞开了坚硬外壳。
回去的路上,可能是因为解开枷锁,也可能是回馈,辛怡难得聊起自己。
“我母亲在我小时候生病去世,没过多久,我爸就领回了继母,我们关系不好,外人面前她表现的像个慈母,其实连我多吃一颗鸡蛋她都会瞪眼睛……”
辛怡说起辛志和的不作为,说起被继姐泼水的钢琴,又说到最近被继母连根拔除的花树。
“小时候经常怀疑自己,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可现如今,去他的吧,一窝人渣!”
辛怡痛快地骂起来。
邢则笑笑,忽而插话:“知道杜鹃吧?”
辛怡点头,“臭名昭著的鸟类坏蛋!”
骂鸟都骂得气势十足。
邢则失笑,“其实有100多种鸟类,它们会把自己的蛋下到其他鸟类的巢穴当中,通过它们来孵化并抚育自己的幼鸟。这种行为叫巢寄生,是动物的一种社会行为。你的继母,是不是有点像杜鹃?与杜鹃不同的是,她是带着女儿寄生到你的家庭。”
辛怡警觉抱住自己,“她是不是像杜鹃一样,想摔破我的蛋壳?”
邢则帮她将遮阳帽摆正,又调整了一下防风绳,“不会的,我是医生,即便是摔碎了,也会帮你修补好的。”
辛怡嗤笑:“真幼稚。”随意摘了一朵黄色野花,举到鼻端饱嗅后,又补充:“我们都好幼稚。”
莺飞草长,万物争春。
辛怡心情莫名激荡。
遇到一条小河,河面澄澈剔亮,水流涓涓。甲胄非常兴奋,辛怡也被它情绪带动,干脆褪去鞋袜,坐在河岸边的大石头上,嫩白脚丫浸泡在清凌凌河水之中。
一个没注意,甲胄挣脱胸背,跃入河面,溅起大蓬水花。
“呀,甲胄!”河岸边的辛怡嗔叫一声,目睫被打湿,浸润整张脸,她抱怨着,掸去身上水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天气热,辛怡穿得单薄,脱去外套,里面仅有一件t恤,被河水浇淋大半,浸湿后的布料紧贴在曲线上,身段纤柔,像一支轻荷,植根于清波之中,吸饱荷珠的面颊也格外秾艳。
邢则怔了一下,连忙别开目光,喉结急促滚动,一身的燥气无处纾解,他干脆学着辛怡下河,感受清凉气息渐渐盈满五感。
视线中,却总有那么一支伶仃纤丽的荷,徜徉水波,惊起飞珠无数。
河边停留时间太长,致使两人往回走时,天色都暗下来。
“冷吗?”
邢则见辛怡时不时低头整理,将外套裹紧,他皱了下眉,伸手就要去解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