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夏暗暗算着时日。
第五日,夜幕黯淡,戚延还是没能出现。
温夏守在檐下,直到望见漆黑暮色笼罩整片天幕,夜空掀起狂啸的烈风,才扶着墙壁慢吞吞回到房中,她还是浑身没有力气。
她屏退了婢女,合衣上榻,这些时日都只敢合衣而眠。
今夜北风肆虐,呼啸的风声似鬼魅嚎叫,响彻这万籁俱寂的暗夜。
温夏眼睁睁望着空旷的房间,没有睡意,睁着发沉的眼皮一直瞧着虚空,竟恍惚瞧出一点幻觉来。
她瞧见像往常一般身穿一身玄色黑袍的戚延立在她床前,挺拔卓立,高大的身影居高临下。
他俯下身,眼眶竟泛了红,伸手来抱她。
温夏愕然紧望去,直到滚烫的手臂触碰在她身上,她才颤颤地启唇:“你……”
“是我。”
“我来晚了,夏夏。”
戚延将一粒药喂进她嘴里:“风里有迷药,你服下解药。”
他扶她坐到床沿,大掌握住她脚踝为她穿上绣鞋。
“这迷药强烈,不知你吸了多少进去,你能走吗?”
“我的饭菜里应该早下过了药,我只有慢走的力气。”
“无事。”戚延为她穿好鞋,单手抱起她,另一只手紧握着剑:“我带你走。”
温夏有些热泪盈眶,即便她想过今后再也不会见到戚延,想过就算再见到他,她也不会再有波动的情绪。
她甚至想好了七日之后没有等到戚延来,她就自尽,绝不拖累大盛。
屋外夜色浓稠,檐下的士兵都倒在了狂风带来的迷药下。
可即便倒了这么多人,还是有值守的士兵发现,夜色下传来无数厮杀声。
有死士断后,戚延紧揽温夏飞上房梁,闯入夜色中。
寒风吹拂在鬓角,刮得脸颊也生疼。温夏紧搂住戚延,脸颊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中,忆起这些时日,她仍忍不住浑身轻轻的颤抖。
第78章
被这寒风吹得极冷, 温夏没有开口,怕令戚延分心。戚延一刻不曾停歇, 也未同她讲话,屏息提气,她从未经历过他这般快的速度。如今身处乌卢边塞,他们务必要在今夜内回到大盛才算安全。
温夏环着戚延,任寒风将耳朵都刮得生疼,她浑身也冷得有些打颤,一直强忍着。
戚延终于借了棵树枝停下, 脚踩粗壮横生的树干,扶她坐在树枝上。
温夏一面扶住旁边树干,一面望着脚下高高的悬空, 心有余悸。
“你冷了?”戚延解下腰带,将外袍脱给温夏。他装束轻便, 今日也未穿大氅。
温夏摇头:“你穿上吧,我能受住。”
戚延紧抿薄唇, 将外袍披在她肩头,他手指触碰到她肩颈时,温夏下意识想起那达胥撕扯她衣襟,忍不住轻轻一颤。
戚延微顿,深不可测的眼眸安静收纳她眼帘微垂的模样,她那失魂落魄的游神显然不是因为他。
戚延心上一紧, 作了最坏的打算, 心中只有疼惜, 忍着对达胥的杀气, 敛声问:“乌卢单于可有对你不敬?”
温夏抬起眼睫,不知如何作答。
她水光涟漪的杏眼微红, 强忍着所受的委屈。
戚延满身的杀气,深眸狠戾:“我会提他的人头为你报仇。”
“没有,他只是,只是看了我。”温夏紧捏着肩头戚延的外袍,强忍着那股难受,努力保持着镇静道:“我没有丢了清白。”
“他两只眼睛看你,那我就把他两只眼睛挖出来。”戚延将披在温夏肩头的外袍窄袖系了个结,当做披风让她御寒。
温夏眉目凝愁,问:“我们没有答应乌卢的条件,我是否会牵连大盛?”
“跟你没有关系。”
戚延很认真地望着她双眼:“打仗是君主,是武将与朝官的事,王朝兴衰也同女人没有关系,不要被史书上几篇红颜祸水的故事蛊惑。若我输了,那是我无能,同你无关。”
温夏微微怔神,第一次这般凝望戚延。
她五岁便知他那些思想乱七八糟、异于常人,不想他会有这样一番明白通透的见解。
戚延环顾漆黑的四周:“我歇片刻,你留心一些。若怕就扶好树,或者扶我手臂。”
温夏点头,没有再出声。
戚延坐在她身边的树枝上,闭目在调整气息。
温夏抱着粗壮的树干,脚下悬空,高高的大树离地面还有两丈高。
四周一片宁静,没有乌卢的人马再追来。
戚延调整好,睁开眼问温夏:“是先皇的死士掳走你的?”
“嗯,他自称叫符宁,眉间有一道青斑,还给了我太后的信物,我才轻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