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
看出他的犹豫,潭淅勉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你发现没有,其实所有被定义的关系都是阶段性的,我们是朋友,指的是以前是,现在是,但过去的那七年其实就不是,以后是什么关系,也没人知道。所以是这样、还是那样,其实没你想得那么要紧。”
喻呈没听懂:“所以呢?”
“所以别那么较真啊,如果你真的有需要,成年人有很多别的选择,不一定非要搞清楚,非要去谈爱或者喜欢。”
喻呈还是云里雾里的:“什么叫别的选择?”
他觉得这一刻潭淅勉脸上的笑很熟悉,像是高二那年,他带他翘课翻墙出去打舌钉的时候。
他当时的表情就是这样的。里面大概包涵50%的引诱,25%的狡黠和25%的兴味盎然。他在想怎么把好学生带坏,把白的抹成黑的,将高高在上的拉下神坛。
“别的选择就是……”潭淅勉的尾音拉长,他看着他,喻呈也看着他,好像有什么要脱口而出了,然而到底是没见光,这种未知的感觉很不好,喻呈觉得喉咙很堵,眼眶很酸。
“遇到有兴趣的,可以约会接吻,可以睡觉。高兴的话,可以再见面,不高兴,就算了。”潭淅勉缓慢地说。
喻呈还是茫然的,他不知道他说的是他可以和别人这样,还是他可以和潭淅勉这样。
“当然这只是一种选择,很多人会这样,但你也可以不这样。”
可莫名其妙的,喻呈就觉得自己好像没得选。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那你……对我有兴趣吗?就是你说的那种。”
心脏像被架在火上烤,却迟迟没能等到答案。潭淅勉笑了笑,没再回答。
一顿饭吃得没滋味。
偏偏座位又被安排在一起,潭淅勉身上刚刚觉得好闻的沐浴露香气,现在让人心浮气躁。
开了一瓶酒,喻呈喝了一杯就胃痛,转而一边吃菜一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甜米酿,看艾琳和肖衍在那里应酬。
“盐水鸭不错的。”肖衍殷勤给人夹菜,“小柴,来尝尝。”
看着白花花的,没什么滋味,小柴夹着看,没下嘴。
“好吃的。”肖衍强势安利,“你知道我们南京又叫什么?”紧跟着自问自答:“叫鸭都!”
听着颇有歧义,小柴噗嗤一声笑出声。
“俗话说得好,三天不吃鸭,走路要打滑。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游出南京,我们一年能吃掉1亿只。烤鸭、板鸭、鸭血粉丝、鸭肉锅贴,但最特色的还是盐水鸭,这个你一定得尝尝。”
倒真给他安利出去了。小柴吃了几块,咂摸出了滋味。
“潭老师呢?”艾琳问,她注意到潭淅勉似乎没怎么动筷,大约是职业的缘故要保持身材,吃点鸭肉倒是合适,“我给您转过去。”
“我自己来。”
“他不爱吃鸭子。”
潭淅勉和喻呈齐齐作声,两相交叠音量不算小,整张桌子静了一瞬,氛围变得十分微妙。
“啊这样,那吃点别的。”艾琳的目光从潭淅勉看不出表情的脸上移到喻呈微红的耳廓上。
这两人说是说高中同学,要论亲密,也没多亲密,一个坐副驾驶一个坐后座,要论不亲密,好像也不是,知道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没这么简单吧,艾琳想。
结果到后半场更奇怪。菜吃得差不多,酒还剩着,为了下酒肖衍提议玩“天衣无缝”的游戏,酒瓶口转到谁,谁就要说出一个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如果说不出来就得喝酒。
瓶子转出残影的时候,喻呈简直魂飞魄散,因为在这种游戏上他真的运气很差。比如高中时候玩击鼓传花,鼓点停的时候,花一定在自己手里。
结果瓶子慢悠悠转过去,停在了艾琳面前。
“那我说一个吧。”艾琳一撂筷子倒也不忸怩,大方承认,“昨晚来接我下班的,是我男朋友,刚交的。”
肖衍听闻此瓜激动地直拍桌子,再往下问交往细节艾琳死活不说了,又有公司以外的人在,肖衍适时放弃,又转了酒瓶,这一回停在潭淅勉面前。
他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喻呈侧了侧耳朵,下意识坐直身体。
潭淅勉张了张嘴,似乎本来想要说点什么,突然又不说了,把酒杯拿起来仰头喝尽:“好像没什么能说的。”
肖衍啧了一声:“不带这么玩的啊,潭老师。”
“真说不出来。”潭淅勉笑笑,“老同学在这呢,我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这话说得挺给面子,但细品又有点暧昧。
大家扭头看着喻呈笑,喻呈僵着身子垂着头,把自己当鸵鸟,逃也似地起身转酒瓶:“算了算了,这局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