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想要什么?我还知道几家别的律所——”
尼诺叹气:“你真他妈是个圣人,天啊,你觉得今晚都是你的错?是你逼他们拿枪对着我了?还是说你还有个我不清楚的地下身份?”
马特手指一紧,接着他听见尼诺嘲讽问道:“怎么?你不会是纽约的地下皇帝吧?”
“那我就不会还穿着廉价西装了。”马特不自觉咧开嘴。
“我想也是,”尼诺小声咕哝道,“现在去把单买了吧,老板,你欠我的。”
马特摇头认命地掏出信用卡,他开玩笑,“你不是刚刚才入账了一笔律师费?”
“甜心,我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尼诺贴近他,拽着他的手臂带着他避开障碍物,他的手心发烫,“你要是想把我拉到你这边,你得先请我吃晚餐。”
之后他们沿着街道散步,脚下踩着嘎吱作响的落叶,尼诺挽着他的手臂走向的方向直通马特的公寓,而与他自己的住所背道而驰。他身上有一点汗液的味道,和他平时用的那款淡香水杂糅在一起,在冷风中吸引了马特全部的注意力,他的也逐渐抛去所有的杂念,心跳和尼诺同步,任凭尼诺带着他前行。
一路上他们保持着舒适的沉默,直到马特公寓楼下,尼诺在呼出一口气,“明天见,默多克。”
“对了,老板,”在马特回头的那一刻,尼诺又张开口,他唇边泛起微笑,“你得知道,假如我有天实在难以忍受你的办公室和茶叶,不得不提出离职的话——那都和你无关,那都不是因为你的圣人情结和撵在我屁股后面的帮派打手。”
他叼起一根香烟,却没在马特在场时点燃,“这不是你的错,马特,睡个好觉,不要想我。”
过去回忆的温度短暂温暖了马特。
他伸了伸僵硬的肢体,在他头顶的教堂中,已经有人开始祈祷,那些本该由上帝听见的声音飘进了夜魔侠的耳中。
有女人低声哀求,她的儿子死于街头的流弹,而罪魁祸首正在豪华酒店之中呼吸,有男人用手掌捂住脸在哀哭,因为他的爱人已经去世。有小孩正天真地向上帝祈求,渴望拥有一个快乐的圣诞节——马特竟然没有发觉,原来圣诞的日子也快到来了。
他任凭感官四处游走,把人们的渴望与罪孽收入囊中,一部分他感同身受地替他们哀伤,一部分的他却有点傲慢又讽刺地想——他们知不知道上帝没听见他们的心声,而一个身上带着血迹的,脏兮兮的穿着恶魔套装的男人却听见了?
修女的脚步踏过地板,神父在忏悔室低声开导一个哭泣的男孩,教堂的门口正有人打喷嚏,坐在长椅最左边的男人心脏有些问题。孤儿院的孩子们正商量明天的甜品,远处的树上有只鸽子停驻,神父走出忏悔室,孩子们有人摔了一跤,修女连忙奔过去安慰。
有人正在组装枪支。
陌生男人正在低笑:“你确定恶魔在这儿?”
“不确认,”他的同伴在冷风中摊手,“但无所谓,我们只要神父死就行——”
红色在马特眼前蔓延,凶猛的火焰填满了心脏。
马特从没跑这么快过,一夜未歇息的疲惫被肾上腺素驱赶,他大吼着,吼声可能吓坏了一些小孩,但他不在意。眼前是地狱的火焰,大概那是幻觉,也可能多年前他失去视力的那刻起,他心中就一直燃烧着火焰。
教堂的彩窗碎了。
彩色天使的玻璃碎片和子弹一起引发惊叫,马特闻见了鲜血的味道。
鲜血的味道到处都是,来自他手上,来自神父的肩头,来自菲斯克派来杀手的头脸出。神父的鲜血粘稠又滚烫,他无力地躺在地上,还在试图阻止马特的暴行。
“孩子——孩子!”神父低声道,“停手吧!”
教堂里的人颤抖着,惊恐的目光瞧着头带恶魔角的男人将闯入的杀手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有一人已经昏迷不醒,还有一人则被迫承受了马特心中满溢而出的暴力。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无数声音涌入他的耳中,交织成他不能承受的重量。
太多了。
男人的,女人的,小孩的,老人的声音,祈求声,抱怨声,手机闪光灯的拍照声——天啊,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这个混乱的世间?为什么这种人还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神父在地狱厨房生活了几十年,他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他爱这里的每一个孩子,所有人都得感谢他,菲斯克怎么敢——
数公里以外的酒店里,有人正在顶层公寓走动,菲斯克,菲斯克就在那里,他现在正闭眼休息,心跳平缓,状态放松,这是个杀了他的好时机。
有人抓住了马特的手,挨打的那人发出求救般神志不清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