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常见面。
哥谭到纽约只有两小时的车程,这个距离算不上远。但在过去几个月,他俩往往每天却只能抽出短短半小时的通话时间。马特白天是地狱厨房的慈善律师,晚上是恶魔义警。尼诺白天要负责韦恩的法律问题,晚上则要兢兢业业替红头罩干活。什么样的婚姻生活会像他们一样?
他们也偶尔吵架。
这世上没有不吵架的情侣。而任何一个觉得马特脾气温和的人都该去阿卡姆看看脑子,尼诺本以为自己算得上坏脾气,但和马特相处过后才明白什么叫固执。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为着价值观的问题针锋相对,睡在同一张床上后吵架的理由更是千奇百怪——
家务的分配,案件的辩护思路,马特在地狱厨房独自涉险,尼诺在哥谭的激进手段又招来了报复。他们俩都算得上伶牙俐齿,加上优秀的记忆力让翻旧账成了共同的爱好。要不是双方的黑历史目前能勉强打平,疲惫的生活又让两人没法花费太多时间在指责彼此上,不然尼尔森默多克律师事务所又得回到他们初识时的不安宁。
他们都没有稳定的家庭,他们俩的童年都充斥着不幸,每晚的噩梦都被阴影和怒火填满。地狱厨房的帮派又开始争夺因为金并入狱后留下的地盘,马特随时可能死在地狱厨房的街头,而尼诺或许哪天就会被他得罪的八十个反派中的一个暗杀。但凡有些理智的成年人都该清楚,将他们的关系维持在现在这一步是最好的选择。
尼诺不耐地翻身。
婚姻能证明什么?尼诺和马特已经互相交付爱与信任,婚姻无非是一纸空文,一段世俗约定的关系,一个早该淘汰的传统。婚礼上的誓词跟本没有魔法契约,上帝也完全不在乎他见证的新人有没有忠于彼此——
但马特换了新窗帘。
为尼诺换上的。
厚实的,柔软的,遮光窗帘。
尼诺盯着新窗帘,一想到这儿,他忍不住要翘起尾巴来洋洋得意,又想要唾弃为这件小事感动成这样的自己。尼诺知晓马特过去有几段感情史,他过去的生活也称不上禁欲,但马特都没有为那些人装上窗帘。
盲人无所谓白天黑夜,可从哥谭来纽约度假,神经敏感,睡眠极差的人需要。
只是来借住一晚的客人不需要特意改动,长久生活在这儿的人才需要。
这一定说明了些什么,可尼诺不愿深想,他急于将自己脱缰的情感拉回正规,让自己不要每次见到马特,就心甘情愿地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他不能,也不愿意以这种姿态走进和马特的下一步关系中。
尼诺异常的心跳终于吵醒了马特,睡在他身边的人翻身把手搭在尼诺腰上。
“怎么了?”马特问道。
“没事,”尼诺随口应付,“我只是在想——”
“什么?”
“离婚。”
马特睡意朦胧的脸上透露出浓重的问号。
*
“她很有钱吗?她给了你多少律师费?”弗吉问道。
接待客户需要正式的场所,而尼诺过去离开纽约时,已经将自己的住处全部处理完毕,马特的旧公寓也不符合要求。思索后,尼诺向马特和弗吉提出借用办公室的需求。
“正常收费,弗吉,”尼诺低头整理桌面,“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你现在当着韦恩的法律顾问,斯塔克的婚前协议都是你来写的,还别提你在哥谭的那些生意——到底是什么让你乐意接下这个离婚官司?”
尼诺喝了一口一如既往难喝的茶叶,“谁能对律师费说不?”
马特从文书工作中抬头,他皱着眉,“你是不是完全不打算采纳我的建议?你真的需要休息。”
“只是个离婚案件,马特——”尼诺拖长声音,“又不是我需要再拯救一次哥谭,相信我,调解布鲁斯的家庭矛盾比这废力多了。”
马特把墨镜抬起来,捏了捏鼻梁,他一点没理会尼诺的转移话题。
“说真的,”夜魔侠有点无奈,“你为什么要接下这个案子?”
——因为离婚案件是让旁观者最快打破婚姻幻想的方式。
尼诺又喝了一口难喝的茶叶,放下杯子,这个茶叶是一口也喝不下去了。他打算买几杯咖啡,一边在手机上下单外卖,一边心不在焉地敷衍马特。
“因为我想接。”
尼诺的客户大约三十多岁左右的年纪,金发,高挑,打扮得体,脸上的妆容完美,但神情还是有些没精打采。见到办公室的尼诺,在基本的礼节寒暄后,这位年轻的女士十分直白地提出了需求。
“佩蒂特先生,我听过你的名声,我想请你代理我的离婚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