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棒槌(3)

作者:余三壶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忽然停顿了一下,抬眼和什么对视了一下。

原来是一个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崭新的和这片区域格格不入,显然在健全运转。

来人轻轻“啧”了一声。比起愤怒,更像自嘲的懊恼。

他知道,在他刚刚穿行而出的那片园子里,某一处泥土的黑色中静静地躺着一具正在僵硬腐烂的尸体。

尸体的食指僵硬的伸直,朝着他的方向,仿佛在质问:

——你,是那个杀我的人吗?

夜色像墨一样更深的蔓延开,身后的树影仿佛张牙舞爪的怪物。

青年走到水渠边上的时候,懊恼的神情已经消失。只负手站了一会,安静地听马路对面工厂里大卡车开过的声音。

路灯晃晕的光照在此人的脸上,他竟看起来很年轻,灯光在深刻的五官边缘镀了层柔和的光,下巴藏在高领的毛衣里,就是个无害的赶路人。

同时,这青年的肢体语言,走路的姿势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刚才那种锋利的感觉荡然无存。

*

早晨七点,天已经蒙蒙亮。

工厂里门房还亮着灯,几个工人正在给大卡车装货,漫天飞扬的尘土中用家乡话和夹杂着乡音的塑普闲扯。

货车师傅问领头装货工人:“老王,今天又夜班啊?”

“嗨,攒钱买房子呗。今年年底前要能盖起来,儿媳妇快生了。”

青年在工厂边上默默听了会,径直走向工厂大门。

其中一个负责卸货的正好瞥见了他,喝了声:“干嘛的?施工呢,边儿去!”

青年顶着漫天的沙尘走过去,用那听到的只言片语,拼凑出和老王近似的乡音:“我想攒钱盖房,能夜班。”

看在老乡的份上,老王帮这青年办了临时工合同,还晕乎乎地收了他当徒弟,总之一切快到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接下来老王更是觉得这个徒弟收的值。

先前觉得这孩子不像是干过重活的,没想到做事一丝不苟。

更好的是旺他——自从带了他,老王被上头管事的表扬了好几次,又说他会总结经验不是傻干活之类的,又说他做事情会变通,总之夸了稀里哗啦一大堆他不懂得。

迷糊久了,他也回想,还问一直一块干活的徒弟。

青年只笑眯眯地说,干得好一定是师傅的功劳。

老实,能干,不居功,还招好运。

这么一来二去,老王便把这青年当了自己人。

他也的确讨人喜欢,和年轻工友都打成了一片,约着打牌闲逛。

这是青年来工厂的第六天。

梅雨季就快到了,最近天已经昏沉沉地漫着湿气。

午后开始下起了雨。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滴,湿发结成一绺一绺地遮挡着视线,十分碍事。

那群平时上小树林打牌闲逛的工人就在盯着脚下干活的时候,看到了几双黑皮鞋。

王建城走在最前面,他吓了一跳,没留心手里的重物,差点摔倒。还好被旁边的人扶住了,他忙问扶他的青年:“是警察吗,来干吗的?”

“运气好也要三小时,先回去换件干衣服吧。”青年却答非所问。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路过警察的警服和肩章,向工人宿舍走去。

王建城还愣在原地,他目光无意识地跟着两个警察移动到工厂中间的行政楼,意识到他们是去找工厂管事的询问。

还有一个盘发的女警在周围工友堆里似乎打听着什么。

女警正好回头向他走来:“你是王建城?最近常去过芦花园那一片?”

女警长得英气,长眉乌黑浓密,扬眉时配上笔挺的警服挺有些气势。

王建城踌躇着,勉强应答了几句。

女警将青年和王建城这些常去芦花园玩牌的都带上警车走了。

匆匆赶来的老王遥遥望着,目光落在青年身上。

不知是光线问题还只是因为体力活干多了,这青年看起来更瘦削了些,头发微微有些散乱,被雨水贴在挺直的鼻骨上。

不笑的时候,那股亲和力很强的少年感渐渐褪去,露出里面一点坚硬的东西,有种粗粝的嶙峋。

老王之前总觉得他和自家儿子差不多大,需要照拂。

但仔细看来,平日里此人虽总笑眯眯得有种少年气,不笑的时候却忽然陌生起来。

老王忽然想到一件事:

最早,就是这个新来徒弟带大家去那发现尸体的林子玩牌——从他第一天来这个工厂起。

*

秦澜是海市的一名刑警。

她是本市人,家里人希望她和普通女孩一样找个稳定的事业单位工作。她果然没让家长失望,可惜只成功了后一半。

——拥有了警察这个刺激的编制内工作。

而说不清是幸运还是倒霉,这天早上对刚毕业工作半年的秦澜应该很值得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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