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小鬼极其熟悉的死亡之意。
这些女人难道不会发现吗?它很疑惑。
也可能是女人的病情加重了,她开始变得迟钝。
“颜颜。”白堕唤她多次,她好半天才能回过神。
她逐渐不记事,卖错了好几匹布,赔了不少银子。
幸好银子管够,不然这家可不够她败。
她的疲惫有些掩盖不住,偶尔会站在桃数下发呆,一呆就是好久,直到被白堕从身后紧紧抱住才会回神,虽然她会立刻转身回拥白堕,可明显掩解释不了这些异常的举动。
这些和往常一样,又没有那么一样。
小鬼每日躲在暗处观察,直到那次她说错了话,白堕生了好大的气,它才明白其中缘由。
“这个灵体快盖不住我们的气息了,明年秋天我们大概就该搬走。”白堕吹着冒着热气的米糊糊,一勺一勺地喂着正在写字的施青颜。
灵体是什么?
小鬼疑惑,哪里来的灵体。
施青颜含糊吞下糊糊,正在和手中的纸笔较劲,唔了一声,“也没不必吧,秋天还有好远,我....”
话说到一半,她停了下来,立刻抬眼看向白堕。
白堕双唇紧闭成一条直线,定定看着她,“你什么?”
施青颜连忙改口,“我已经习惯这里了,这么久也没有修士找来,想来是不会猜到我们在这里的。”
他敛眸,沉默喂完这碗粥,一语不发转身离开了。
施青颜看着一摊被墨水染湿的画纸,连忙放下纸笔连忙追了出去。
这就生气了?
小鬼不解,两人搬到这里近两年,它从未见过男人动怒,怎么这样就生气了。
它原本以为这也就是寻常的争执,当晚却发现他们是一前一后回来的。
原本男人生气变成了双方生气。
施青颜气得不轻,她大声斥责白堕,“为什么要伤人?我都跟你说了那么多次不要伤人,你为什么不听??”
白堕低头擦拭着手中的长剑,长剑没有染血,可小鬼已经嗅到了非常熟悉的,死亡的气息。
施青颜有些控制不住,白堕越沉默,她就越烧心,眼前的一切皆是来之不易,她喘着气,“我说错了话吗?我本来也就是将死之人,你何故要牵扯到旁人?”
白堕手一停,施青颜脑子混乱,她有些哆嗦,话说出口就后悔了。
她手握成拳锤着额头,立刻朝着白堕走去,扑进了他怀里,紧紧拥住了他,“对不起。”
施青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她一直在道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生气....”
白堕低下头。
“我再也不说这话了,我一定好好活着。”施青颜不安又难过,仰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你相信我,我还可以活很久很久....”
她一直重复这段话,没有章法,来来回回的念叨,像是刻意回避。
这场对话生硬、刻意,沉重。
小鬼顿悟,原来她要死了。
那死亡的气息不是来自长剑,而是来自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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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以沉默收尾,第二天两人便像无事发生过一般重新回到了生活里。
自从发现了女人命不久矣,小鬼就开始关注着这死亡气息。
她吃药的频率又增加了,已经变成了三天一次,再这样下去,她确实活不到第二年秋天了。
哎,小鬼看着依旧如常的两人心想,这女的死了以后,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的?
怎么都不救救她呢?
或许是救不了吧,男人关掉了铺子,两人又变回了一开始那样,整日在家腻歪在一起。
慢慢地,她吃药的时间变成了每天一次,她开始嗜睡,清醒的时间天天在减少,她在她的左手手腕和男人的右手手腕上绑了根红绳,绳子中间系了铃铛,刚刚系好,红绳就消失了。
法术吧?
“别摘,你一有动静我就醒了,千万别背着我跑出去。”她严肃地看着男人道。
这还是这几年来小鬼第一次看见她施法,先前都是男人动手的。
小鬼哼哼唧唧躲在角落里,盘算着她剩余的日子。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终于在一个非常平常的晚上,她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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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青颜靠在他肩头,从早晨到晚上,日出到日落,看着满院子的鲜花和绿植,以及那只躲在角落里每天偷看他们的灵体,眼前开始眩晕,一阵一阵的寒意涌了上来,纵使贴在白堕怀里,也仍然冷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