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大家伙儿便聚在一起喝酒庆祝。
见他出来,云祈安笑他:“喝不了那么多酒就别喝。”
裴瑾容勉强勾唇,踹了他一脚:“喝你酒去,别再这儿显我的眼。”
默了半晌,云祈安问:“可找到了?”
知晓他是何意,裴瑾容笑着摇头:“府中除了我一人见过他,其余人都未曾,不知如何找才好。”
“都找了那么久也不差一天两天。”云祈安安慰道。
裴瑾容轻轻应声,想到什么,他问:“你今年也都二十四五了,还未成婚,你爹不催吗?”
闻言,云祁安微微一愣,随即说:“忙着保家卫国呢。”
两人笑出声,过了会儿,裴瑾容说:“我出去散散。”
慢慢地,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云祈安才往手心里哈了口气,裹紧身上的衣衫往酒楼去。
“公子,可要来几串冰糖葫芦?”摊贩习惯性吆喝,怎料裴瑾容当真停了脚步。
“多少钱一串?”他问。
摊贩打量了一下裴瑾容的衣着,笑着道:“十五文一串。”
裴瑾容捏了捏眉心,从腰间拿出铜板。
默了默,他突然道:“七文钱一串。”
“公子,七文都是好几年前的物价了哦。”摊贩不好再说什么,怕他真是个识货的,又道,“我瞧公子面善,也不贪你便宜,收你十文得了。”
他正说着,就见眼前男人一愣,过了半晌才说:“我刚才是说了七文一串吗?”
摊贩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心道不会是脑子不太正常吧。连忙接过递来的铜板,将两串糖葫芦塞进他手中匆忙走了。
酒意还没消散,脸上热意不减。裴瑾容望着手中拿的冰糖葫芦,竟有些想笑。
原来之前他和宋闻清一块儿去买过冰糖葫芦啊。
这几个月来,他的脑海中开始有些零散的记忆。就同现在这般,但似乎还差某些东西才能串起来。
虽然每次头都会很疼,但是裴瑾容不愿和裴煜几人说,他怕说了他们便会去找郎中。吃了药就又忘记了。
他想,如果把所有的事都重复做一遍,应当就可以想起宋闻清了。
京城的街头热闹是正常的,回过神来,裴瑾容被迎面跑来的小童撞上,小童“哎哟”一声倒在地上,连忙爬起身来仰头道:“公子可有伤着?”
他摇摇头,淡淡地将掉在地上的糖葫芦捡起。
“过来。”
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裴瑾容弯着的身子一顿,那种彻夜让他痛彻心扉的情绪翻涌而上。
雪落下了,掉在他的肩头上。就像那年掉在两人手中的一样。那段曾经忘却多年的回忆突然按下了暂停键,记忆似乎回来了一点。
他好像记得很久之前,他对那人说:“若是能一直白头就好了。”
那人轻笑:“会的。”
第44章
“阿爹, ”宋翊指着滚落在地上的糖葫芦,稚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说, “我要。”
宋闻清轻轻一提,将他抱在怀中,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脸:“你之前不是答应阿爹糖葫芦只能一个月吃一次吗?”
小孩儿吃多了容易胃胀气, 消化不良, 更何况宋翊才四岁, 也不知道是不是随裴瑾容, 怕疼得很, 平时磕着碰着都要哼哼唧唧地哭,若是患了蛀牙, 家中肯定少不了吵闹。
宋翊闻言,小小的脸皱成一团, 瘪着嘴将头歪到另一侧,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委屈极了。
无法, 总不能在元宵节看着他哭, 宋闻清蹲下身, 笑着说:“地上的脏了,吃了肚子会痛的,阿爹带你去别处买。”
机灵的小鬼仰着头, 像是打了胜仗的骄傲小孔雀。
“过来。”宋闻清朝他张开手。
宋翊也不闹,乖乖地钻进他的怀里, 雪花飘落在宋闻清长而卷翘的眼睫毛上, 他歪了歪头:“阿爹,下雪了。”
宋闻清将他举高到脖子上去, 正想应声,便看见了出现在自己梦中不知多少遍的人。
将近五年,一千六百多天,他极力想要忘却的那些岁月清晰得令人心口发疼。
宋闻清愣了一瞬,脑子“嗡”地一片空白,身体僵直到竟是想走也走不动。
周遭人来人往,话语不断,都变成了被流年模糊的背景,虚无的过往被刺骨的寒风吹散,无论想不想承认,这一瞬的思念翻涌而上。
少年只是红着眼眶,仰头看他,捡糖葫芦的手在微微颤抖。
就如同几年前的他一样,像只可怜的小狗,湿漉漉的双眼里充满了难过。但和那时不同的是,他曾经到肩的头发早已及腰,穿着的朴素衣衫也换上了华丽的绸缎,面部柔和的轮廓变得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