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悲哀,愤怒,绝望,无助,无能为力。
段戾的手在剧烈颤抖,引得剑也在轻微颤动。他是想杀古羲的,他混沌长这么大惧怕过谁?他猖狂,肆意,从没有低下头过,而段戾最厌恶的就是那种受人要挟于是就妥协的废物。
在段戾看来,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无惧对方威胁拉着对方陪葬。即使是死也绝不受人要挟,看到仇人得意的神态。
可此时此景,当他也在这个处境中,才终于明白这是个什么感觉。
他大可继续动手,不用去管小弟临棘。
身为他混沌的弟弟,死又何妨?对方是杀了他们兄弟的人,他段戾是必须要报这个仇的,就算临棘也一起死了,这是他应该做的。
就当是他为他其他哥哥们报仇而献祭了。
但……
段戾最终还是松开了自己那已经溢血的手。
他不能。
因为现在杀界就剩下临棘了。
二来是,临棘才五万岁。
段戾三千万岁了,他看待临棘就像是人界三十岁的长兄看待四五岁的弟弟。自己死便死了,何必还拉着如此小的弟弟呢。
古羲望着段戾缓缓收回了力量凝的剑。
段戾站立在那。
古羲是第一次看到这般的段戾,他表情平静仿佛和往常无异,但是却无端有种萧瑟之感。明明他站着,明明他没有弯腰,身上也没有任何铁链束缚,但却好像被打倒了,骄傲也踏碎了。
以前的段戾从来没有这样过。
即使他睡着了,那外露的威力也是摄人的。仿佛他全身上下即使就剩下一双眼睛,都能狠狠地给你致命一击。
可现在,他认输了。
“放开他。”段戾语气淡淡道。
古羲凝视着段戾脸庞,良久后他才缓缓松开了临棘。
还在不断挣扎的临棘蓦然摔落在了地上,他在地上滚了滚。临棘皱了皱眉头,他想站起来,但是四肢有些不协调,刚一动就摔了个狗吃屎。
不过临棘只身体不协调了几秒便习惯了。
临棘朝着前面走了几步。
刚刚他听到了兄长的声音,临棘试探性地往前面戳了戳,果然戳到了一只脚。临棘松了口气,然后两只爪子抱住了对方。
段戾感受到了小腿上的重量,他微弯下腰把临棘抱了起来。
临棘的眼睛此时还是看不见的。
黑乎乎的肉垫扒在兄长的肩上。因为离着段戾脸庞很近的缘故,临棘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这个血腥味比之前的还重,临棘抬起爪子想去碰,但被段戾压了下去。
“别乱动。”
听到这话临棘只好收回了爪子。他张嘴想问自己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但一张嘴却是听不懂的凶兽低鸣声。
这让临棘登时沉默住了。
“别说话。”似乎是能够感受到临棘心里的疑问,段戾拍了拍临棘脑袋道。
临棘点了点头,然后脑袋趴在了兄长肩头。
甚至临棘还打了个哈欠。
段戾并不想当着临棘的面跟古羲说什么,现在临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如果他知道的越多,那么临棘的劫就会越难过。
知道的越少,那么给他的天劫就会轻点。
段戾脚步缓慢地带着临棘找了棵树坐下休息。段戾很清楚古羲是不会放自己走的,既如此他又何必多浪费口舌,倒不如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再和小弟待一会儿。
古羲静静望着脚步踉跄但仍旧尽力稳着步子抱临棘走着的段戾。
黑夜寂静,寒风凛凛。
段戾坐在树下脊背靠着树,他一条腿曲起,仍旧是他平时的坐姿。化成小黑兽的临棘在他怀里,段戾一只手掌抚着临棘脑袋。
这是古羲与段戾第一次同处一个地方,却寂静无言。
天边冷月的淡光洒落下来。
冷得人颤抖。
时间一点点过去,段戾似乎是靠着树睡着了,临棘则一只爪子时不时扒拉着地面上的杂草,这不是临棘有意的。
其实临棘也想控制自己来着。
但他控制不住。
临棘没办法安静在一个地方待着,他的手或脚,要么是嘴总得有点事做才能消磨时间。
古羲微微抬手,一道灵力朝着临棘而去。
正在努力跟自己抗衡,想制止自己别扒拉那根草的临棘莫名感受到了一阵困意。他甩了甩脑袋似乎想清醒,但最后还是倒在段戾怀里睡着了。
而当临棘睡着以后,段戾便动了动脑袋。
他‘看’向了古羲的方向。
很显然,古羲要说什么或者要做什么才让临棘睡着了。古羲似乎明白段戾不想让临棘知道太多,所以他很默契地没有牵扯到临棘。
“怎么?古大圣人有事?”段戾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