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尘的仍处在不愿想起师父身死的恍惚状态,目光飘忽不定,不经意落到窗外残破飘摇的血莲旗上,眼中化不开的悲伤汹涌着席卷而来,在楚和眼中,竟看出了落寞的意味,楚和在仙风阁求学时,每每见江无尘,他都像不懂人情一般面若冰霜,让楚和误以为他性情孤高冷傲,原来他冷漠外表下,藏的是炽烈。
也不知为什么,从江无尘推门而入的那一刻起,楚和满脑子盘算的,竟仅仅是想与他攀谈,哪怕此时静静的看着他,江无尘身上有一种让人心绪宁静的气息,只是他平日的待人之道,将这气息掩藏的滴水不漏。
江无尘突然端起茶盏,将杯中剩了大半的茶一饮而尽,在楚和惊愕的目光下,霍然起身匆匆离开。
望着人决然的背影,楚和心脏狠狠一揪,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缓缓升起,手上不自觉的攥紧了残存着江无尘温度的杯盏,指腹仔仔细细摩挲人嘴唇抿过的杯沿。
江无尘刚刚望着血莲旗,不自觉就想起师父当时自行了断的场景,想着想着,突然想起来角落一个人充满笑意的望着这一切,当时自己处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注意,而如今回想那人,是孙家家主!
江无尘抬手御剑,全然忘记自己不久前渡过灵,现在灵力不稳,他迫不及待想知道,撺掇仙门百家杀了冼淮的人是不是孙家家主,更想知道,孙家家主所作所为,是不是因为笃定,冼淮一死,师父就一定不会活。
然而等他到了原本孙家所在地后,看到的却是断壁残垣。
角落一碎石下的旗,即便被烧的残破不堪,也隐隐能看出血莲标志。
江无尘看到那旗,就知道孙家满门全灭,只是孙家毕竟是江湖大门,蓦然灭门,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他突然想起那日,冼郁之躲躲闪闪的目光,和袖口的一丝血迹,他本以为自己是因从仙风阁逃出心力憔悴而产生困意,但他忘了,自己向来作息极有规律,而他,因为对冼郁之的信任,丝毫没产生怀疑。
无名的怒火,充斥在江无尘的心头。
但他只是沉默着,俯身捡起了那面残旗,御剑离去,一如既往,气场之寒,冰冻三尺。
“江无尘呢!”深夜,冼郁之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寻江无尘,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安静的看书等他,进了屋,空无一人。
冼郁之心中不安隐隐升起,本以为他只是去了茶馆片刻而已,没想到这么久了还未回来,抱着可能没发现人的侥幸搜遍了栖魔门,又将栖魔门山下周围的所有茶馆搜遍,无果。
冼郁之突然意识到,事情严重了。
“江无尘!”
巨大的嘶吼声回荡在整个栖魔门,令人心惊,众人见惯了冼郁之对人漠然的样,也见过江无尘在栖魔门时他难得对周围人春风和煦的样,却独独没见过,他此时怒极的样子,阴寒的黑雾从冼郁之周围升起,慢慢蔓延整个栖魔门。
冼郁之突然想起来什么事,阴沉着脸猛然揪住瑟瑟发抖的侍从。
“把夜将芜找来。”
“夜门将……不……不在……”
“人呢。”
“属下……属下不知。”
一剑穿心。
“派人放出消息,说我与江无尘已结双修礼。”
第三十九章 耿耿于怀
“冼郁之……这是想把我逼回去吗。”江无尘心乱如麻,沉着脸,将二人双修之事全收耳中。
江无尘此时无处可去,但他不愿回栖魔门,他怎么也不会料到,在他将全身心都交给冼郁之的时候,冼郁之将他迷昏,灭了孙家,他知道冼郁之灭了孙家多多少少是因自己对师父之死耿耿于怀,但他无法容忍,被爱人欺瞒。
江无尘突然瞳孔一缩,迅速闪至一处酒楼,那门外小二正要阻拦,就被江无尘利落的一掌拍昏,拖到隐蔽处,整个过程无声无息,丝毫没引人察觉。
这时,有两个穿着一身黑衣的栖魔门人,径直从酒楼门口走过,二人说说笑笑,全然没注意到江无尘一闪而过进了酒楼的身影。
“哎,还好夜门将回去了,我们找不到那个仙派的小白脸,怎么跟教主交差。”
“我看,教主就是被那个小白脸迷了心智。”
“一个仙派的阁主,居然连勾引教主的事都能干出来。”
这二人的话,被江无尘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原来在别人眼中……他是如此不堪的人,如今比起刚知道真相时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锥心的痛苦,江无尘一脸茫然,以他寥寥无几与人结交的经验,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更不知道,到了这个地步,他应该如何平息自己的不安。
“无尘?”楚和刚下楼,就看到一个落寞的白色身影,他听夜将芜说栖魔门出了大事,原来是江无尘跑了,楚和迅速收起脸上的惊讶,三两步下楼,江无尘迅速收好情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