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慧自李家倒台李氏去后就如同被拔了牙齿的狮子, 惶惶不可终日，再没有了以往的骄矜，面对臣子的示好犹遇蛇蝎, 避之不及的模样看得沈自修直皱眉头。
堂堂皇子, 怎可这般没有志气？
他移开目光再看沈懋。
眉头舒缓了一些, 许是一脉相承, 沈懋继承了容贤妃的书卷气质，待人彬彬有礼。不过八岁的年纪这般和气待人也不错了。只是……看着他对几个品级低微的小官的奉承也温声细语全盘接收，沈自修心里颇为怪异。
作为皇子，也不用这般“礼贤下士”。
直到看到沈意，沈自修的眉头终于松了开来。
到底是年纪大一些，一举一动让人挑不出错来。想到沈意的身子，他心里又涌出几分愧疚，若是意儿自出生就康健，现在不知多么优秀。
他心里遗憾，待三人也回来后，这遗憾就带了出来，大肆夸奖了沈意一番。
他这一夸，众臣也都跟着夸赞起来。
沈慧一脸戚戚，沈懋的脸色也不好起来，瞥眼看了一眼含笑的沈意，嘴角微抿。
宴会过半，考虑到几个儿子年纪还小，沈自修让他们先回去休息。
回瑶华宫的路上，沈懋越想越气。
凭什么父皇只夸奖大哥不夸奖他？他哪里做得比大哥差了？
想到那些臣子们对沈意赞赏的眼神，他心中愈发不忿。
以往不过是个病秧子，如今却跳出来了！
不过即使占了个“长”字罢了，周家无权无势，沈意再天资纵横又有何用？
想到此，他心下稍稳，但心中这股气却怎么也出不去。
等到了瑶华宫，见宫门口的守门太监竟在打瞌睡，心中怒火直接对着他发泄了出去。
狠狠一脚直中太监心口。
不用他开口，身边的小太监小凳子立刻骂道：“你个灌了黄水的东西，吃饱了肚子就在这养膘呢？”
那太监心口疼得直抽，却只顾着磕头认错。
“自己去领二十个板子！”小凳子将其骂了一顿，偷偷看三皇子的脸色，他先骂了罚了，三皇子就不会再计较了。
果然，沈懋没再管，自行往宫里走。
他想着先去母妃寝殿等候一会儿，将心中情绪诉说一番，结果刚走到拐角处，就看见两个宫女鬼鬼祟祟地靠在一处低声说着什么，许是太过安静，他也将两人的话听清楚了。
“娘娘吩咐了，这些都得好好存起来的。可千万不能弄坏了！”
“绿枝姐姐，咱们娘娘和皇后娘娘的关系这般好么？”
“这是自然，满宫里没有比咱们娘娘和皇后娘娘关系更好的人了。”
听到这儿，沈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母妃与皇后关系一向交好，这事他也知道。
母妃甚至曾对他说过，对待皇后要像对待她一样，把皇后当做亲生母亲。他还曾为此自得过一段时间。
虽说宫里的皇子都得叫皇后母后，但关系还是有亲疏远近的，能得皇后喜欢，对他来说是大大有利的事情。
现在听到两个宫女的话，他脸上也忍不住浮现出笑意，可很快，这笑意就凝滞了。
“可是关系再好，娘娘也不必只要作画，画的全都是皇后娘娘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娘娘的心上人是皇后呢！”
这胡说的宫女，怎么敢这么编排母妃！待会就让母妃将这个宫女发配出去！
“你胡说什么呢！”绿枝急忙捂住小宫女的嘴，“嘘，你万万不可说这些，让娘娘听见了你小命就没了！”
她虽也是在阻止小宫女乱说话，可沈懋却觉得不对劲起来，绿枝是母妃身边伺候的人，虽不是心腹，但也是日常随侍在侧的，他也算熟悉。
绿枝这番作态，不像是因为小宫女乱说话坏母妃名誉而生气，反倒像是恼羞成怒……心虚的模样？
她为什么要心虚？
沈懋怔在了原地。
小凳子吩咐人将那太监拖下去后跟了上来，见三皇子站在拐角处不动，便问道：“三皇子，您这是？”
他声音不小，绿枝和小宫女立刻就白了脸，转过身跪了下来，“参加三皇子！”
沈懋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看向两人身后，那是一个大箱子。
“里面装的是什么？”他问道，声音里有种莫名的寒意。
绿枝结巴道：“……是娘娘平日里做废的一些画，让奴婢拿去烧了来着。”
她在说谎！她刚刚还说要将这些画好好存着！
“母妃做的画吗？让本殿下看看。”他伸手要打开箱子。
绿枝满头大汗，“殿下，这箱子腌臜，脏了您的手就不好了，还是让奴婢抬下去吧？殿下若想看娘娘做的画，娘娘书房里有的是呢！”
沈懋让小凳子拉开她，将箱子打开，里头是满满的画卷，他拿起最上头那幅展开，是皇后娘娘的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