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来了?”文瑾语有微哽。
“出征前,来看看你。”傅景桁深深凝她。
文瑾记起他少时被文广刁难下南荒征战,出征前夜也是同她在一起,翌日他走,她给他送了平安符,送他到城外二十里,后每日在宫门外等他回家,等了二年终于将他等回来了。
“坐吧。我去给你沏茶。”文瑾把做好的亵衣搁在桌案。
傅景桁睇了桌案她读到一半的书,《山海经》,先秦古籍,荒诞奇书,书上记载着许多异兽,正打开那页在介绍比翼鸟,书上说比翼鸟一目一翼,雌雄须并翼飞行,后来常用来比喻恩爱的夫妻,或者形影不离的朋友。
文瑾端了茶过来,傅景桁将她手腕攥起,将她往他身周带了些,“和谁是一双比翼鸟?等不及要走了?”
文瑾手中茶水险些洒出去,她轻声说:“长林喜欢看神兽,正好今日翻到这页罢了。”
傅景桁缓缓把薄唇靠近她的唇瓣,这二日同孟婉交往时,他时时脑海出现文瑾的柔美的身体,以及和她在龙床嬉闹的画面,一度失神没有听清孟婉在说的话,思念着苏文瑾,知晓她在中宫听戏,听欢快的大戏,她心情很好。
文瑾连忙将眼睛垂下,不再与他目光接触,肌肤相触前躲开了,他几日空闲,她从他眼睛看得出他需要什么。
傅景桁舐了下略略干燥的唇瓣,接过茶啄了口,咽下,她身上气息进了他鼻息,闻起来很舒服,这二日焦躁稍微平复了些,他将茶盏搁在桌面,与她轻声道:“明儿一早,朕亲去漓山‘求和’。她随驾照顾起居,吴信几个亲信得见她伴着朕,官怨会消下去几分。你的压力也会小些。那些大官也不会盯着你不放了。过气的女人不会叫人忌惮。”
“嗯。是要有个端茶倒水的照顾你。”文瑾轻声说,他不说姓名,文瑾也知道这个她指新贵孟婉。
文瑾指了指桌上的亵衣,“给你做了身里衣。给长林做了四五件裹肚。夫妻一场,这是我能最后做的事了。时间太少,来不及多做些。孟婉针线也都好好,她往后给你做衣服吧。”
“嗯。”他应了。
文瑾听他一声嗯,心窝子被搅得生痛,“只交代你,前殿事忙,多留个眼线在长林身边,照顾好他,叫他和阿大二号陪着你。”
傅景桁轻声道:“知道。她巴结长林来不及,没胆子害长林。”
文瑾颔首,然后转身去衣柜跟前瞎收拾,叠叠衣服,挂挂衣服,叠好了捞开再叠好,叠好了捞开再挂起。
阿娘说,活下去。
阿奶说,奶奶只是睡一下,你不准哭。
文瑾没有哭,心揪在一起快呼吸不过来了,心里仿佛有个血窟窿,好想有个安稳的家,二十四岁了,未来在哪。
傅景桁睇着她冷漠的背影,强自忍着没有把她拥在怀里,也是担心再听见她说将他想象成怀州哥哥云云,顶羞辱人的,又舍不得强要她,那件事还是两相情愿美好,强要的泄欲他不需要,他不缺少供他消遣的女人,“朕若能活着自漓山回来,便亲自送你离开。若朕不能回来,叫清流送你离开,朕同文广只有一个能活下来。银票这些多带些,朕都打点好了,不管你走多远,路上用项多。”
“你活着回来送我。”文瑾说。
傅景桁心中一动。
“你不回来,没人敢放你的中宫皇后出走。”文瑾补充。
“原来是因为这个。不是因为希望我活着回来。而是希望我活着回来你才得以顺利出宫。”
“嗯。”文瑾颔首,“另外,我自己有钱银。”
“你跟了我这多么年。我该为你花钱银的,多少都应该给你。”傅景桁走到衣柜这里,探身看看她面庞,小声道:“我想...我们就今晚吧...之后朕试试你做的新衣给你看看...最后一晚,我们好好团圆。”
文瑾温声婉拒,“臣妾胃里不舒服,食错了东西,有些反胃,不想动。”
“不用你动。”
文瑾面红似血把耳朵捂住了。
傅景桁把话打住,清楚她在避宠与他保持距离,只怕是为蒋守身,得晓百果糖的事就不愿意同他亲近了,“叫张亭荺给看看脉?夜里食什么晚膳?”
“没食饭。不饿。倒不必兴师动众传太医了。”
“空腹,你不胃痛谁胃痛?还以为你怀孕了呢。”傅景桁连忙吩咐人,“老莫,布膳。”
老莫本来在外面听墙根,也是心急君上到底能不能留夜的,突然被点名吓了他一跳,“是...”
他连忙叫人布了养胃的小米粥及鹅肉、蘑菇等暖胃的菜肴给呈了上来。
文瑾闻到鹅肉胃里满,没尝,用了些小米粥和鲜蘑菇,他逼着叫多用些,说她太瘦,说至少百一十斤才好,她说,“真没胃口。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