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爷子听着老妻这话,没有出声。
房间里一时间静默着。
他们声音虽小,可完全不知道,屋外站着两人正竖起耳朵,站在门边偷偷听墙角的。
等听得差不多了,叶瑾玉拍了拍叶大海。
那意思就是:该大伯你出场了。
最终留不留下来,就靠大伯你了。
叶大海深呼了一口气,来到老俩口的门前,轻轻敲着门:“叶叔,叶婶,睡了吗?”
两夫妻一扫深默,赶紧道:“没了。”
老太太去开门,笑迎着他进来。
正想开口问什么事时。
没想到叶大海一进屋,就直挺挺的跪在那里。
吓得老俩口赶紧去扶他:“大海,这是干嘛呢?快起来。”
叶大海却不起来,只是道:“叔,婶,我虽这样叫你们,但你们在我心中,就跟我父母一样亲,我爹死的时候,还在让我将你们当亲爹娘照顾着。”
想起兄弟,叶老爷子有着怀念:“我知道你这孩子是孝顺的,有啥事你起来再说。”
叶大海听话站起来,道:“你和婶子在村里,我虽能天天过去,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一直想接你们过来。
你们能过来,我是打心眼里高兴,昨晚我就一直在想,怎么劝你们能够留下来与我们一起生活。”
老太太拉着他坐下:“你这孩子有心了。”
叶老爷子看着他,想了想道:“你让叔想想如何?”
看着老爷子这松动的表情,叶大海就知道有戏。
再一次跪下来,趁两老人还没说话,道:“我爹死的时候,他其实就让我叫你们爹妈来着,只是我没好意思,不知道现在叫,你们愿意认我这么一个儿子吗?”
那时候不是不好意思,是自家太穷了。
他还背了一身债,钱大勇当时又坑自己,让自己花钱买了拖拉机,又欠了村里一笔钱。
那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还清那么债。
他没脸喊,也怕别人以为他认亲,是贪老俩口的钱财。
可现在不同了,有了钱,腰杆直了,也被侄女提醒着。
哪怕亲叔侄,哪有父子来的亲。
老太太听到这话,泪一喷:“大海、你、你再喊一遍,你刚刚叫我什么?”
老太太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叶大海也红着眼眶,道:“妈。”
“诶!诶!”老太太又哭又笑的,上前拉住他的手:“好孩子,好孩子。”
又看向老爷子:“爹。”
叶老爷子偷偷擦着泪,上前将他拉起来,哽咽道:“好,好儿子。”
叶瑾玉喉咙也有些酸,悄悄的回了房间。
宋亦行刚洗完澡,擦着头发进来。
她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毛巾:“帅哥,坐下来。”
宋亦行乖乖的坐在床边,叶瑾玉来到床上,跪着给他擦头发。
看着她有些微红的眼眶,问:“怎么了?”
“没事,就是被感动的。”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下,接着又高兴道:“他俩肯定会住这边,我就得叫爷奶了。”
笑着道:“还是乖宝有主意。”
叶瑾玉得意:“那可不,我可是厉害的小叶老板。”
可爱的人就得可爱对待。
别说老俩口帮助过叶家,帮助过原主。
光是他一生为国,连儿子都牺牲,只留下孤独的夫妻俩,她也觉得该为他们尽一些绵薄之力。
宋亦行搂住她:“是,我们爱小叶老板又美又心善,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他抬起头:“我想吻最美最好的人。”
说完,直接吻了上去。
而相比于这边的甜蜜,另一个房间气氛就有些沉。
等叶大海离开以后。
老爷子看着老妻,问:“你怎么想?”
老太太沉默了半晌,轻轻道:“其实,我每次看到大海,就想到了阿望,他和阿望一起长大,从小关系也好,就连性格都差不多,每次看到他,就好像我的阿望没死一样。”
他们夫妻,一生就一个儿子。
儿子叶明望牺牲的时候,才二十三岁。
“这一晃,阿望牺牲二十多年了,我常在想,他要是没死,是不是咱们孙子都有了,也像这样,一家子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着。”
叶老爷子听着这话,湿了眼眶:“是我对不起你。”
年轻时,让她每天提心吊胆。
中年的时候,丧子。
老了,还得陪着自己孤独。
这一生,他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党,更对得起人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妻子与儿子。
老太太摇头,含泪笑着:“不,参军这条路,是阿望自己的选择,我也一直以你,以他为荣。
我的丈夫,我的儿子,他们都是英雄,我很自豪。”
笑看着丈夫,眼中的深情一如当年:“我从不后悔嫁给你,我、就是、觉得、觉得,年纪来了,怕失去,怕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