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动身,继续赶路。”
铮然一声亮响,寒光入鞘,季柕踩着翩飞的衣摆疾步走回来。刚跨过那一片火障,便同帘后的简昕对上了视线。
他将帘子撩开:“不是让你好好待在里面吗?”
“我好好待着的啊,就是听外面没动静了就出来瞧瞧。”
“皇后便先收拾起来罢,此处不宜久留,免得一地血腥引了其他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过来。”季柕敛了眉,刚想继续往里走,视线触及自己那侧位置的一瞬,脚步倏忽一顿。
他转头:“……朕的床呢?”
简昕拍了拍自己脚边上的两个大袋子:“都收拾好了,是不是要换个地方睡了?现在就走吗?”
闻言,季柕重新抬头打量了一番帐内,只见方才还摆满了东西的木案已然空荡,两侧的床垫也已经被收好,整间帐篷便只剩下了一顶空壳。
“……”季柕的表情一时有些复杂:“皇后的动作倒是挺快。”
“还行还行,野外生存的常识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简昕将自己的那一袋包袱拎了起来:“但是这个帐篷我不会收,还是等会叫他们来吧。”
“而且,你身上的味儿也太重了。”方才季柕一进来便裹挟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现在不到半刻钟,狭小的空间内已然满室充斥着这股难闻的味道。她嫌弃地捂住口鼻,将方才便单拎出来备好的衣物扔过去:“赶紧换上,狗都要熏着味过来了。”
季柕猝不及防被砸了满脸,一时头顶黑线,一把将衣服扯下:“注意你跟朕说话的态度!你这像是会自己悔改的样子吗!?”
“我刚刚说了什么?”
“你刚刚——罢了,朕晚些再同你算账。”
“对嘛,有些话听了就过去了,人都会一时心直口快说错话的不是?”简昕朝他颔首:“快换衣服吧。”
季柕怒道:“那你倒是出去啊!”
“……”
简昕挠头。都是之前刷短视频当色女太久了,一时竟觉得男人当面脱衣没有任何不妥。
*
待季柕换好衣服出来后,几个铁卫也已经把这块地方收拾得差不多了。
方才的斗争虽然激烈,但万幸这两匹野狼寡不敌众,一行人中伤势最重的也只是被利爪刮去了一层皮。
几人顺着方才野狼来袭的另一个方向继续赶路。此时夜深露重,林间的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黏腻的湿气,周身染上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重。
行至半路,前方探路的人匆匆跑回:“皇上,前边有水。”
“去,都先把自己洗干净了。”
“是!”一列人纷纷应道,转而朝着河流的方向走去。
待又走了两里路,潺潺的水声聆响,暗林间迷蒙的雾气散去,视线内焕然出现了一条清水静流的小溪。周边铺散着或尖或圆的石碎,水面微起的波纹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出洁玉般的光滑的表面。
季柕踱步至上游,蹲下身来洗拭自己染血的右手。
柔缓的流水滑过指缝,驱去了躁意和殷红的血丝。再抬起时,先前沾染了污秽的皮肤已然恢复成了先前洁净的模样,手背上的水渍凝成水珠,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至指尖,在即将滴落之瞬被一抹白帕擦去。
简昕顺着他的动作向上望去,抬眼便同恰好回头的季柕对了个正眼。
季柕的眼神似是在询问:“?”
简昕抬起隔壁,指了指他的右手:“皇上,你的手还好吧?”
他轻咳一声,将帕子重新收回衣袖内:“区区两匹狼罢了,还伤不到朕半分。”
说罢,将手背在身后,长身直立于岸边。清风拂过颈边的发丝,迎面的亮光照出其凌厉流畅的侧脸,映衬着周身的一片夜景都黯然失色。
但此时的简昕无暇欣赏他故意凹出来的造型,她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了那只背在身后的右手上:
“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看着皇上的手好像在发抖?”
“……朕没有。”
“你自己再看看?”简昕重新对上他的视线,认真道:“真的有,感觉现在给你塞一碗米进去,估计半碗都能给你抖掉了。”
“朕说了朕没有!”
季柕忿然重新伸出右手,想要给她证明似的亘在两人之间。
简昕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她能明显感觉到对面的人正在暗下发力。便只见那只手在阵阵夜风的撩动下先是稳如泰山,而后渐趋不稳,最后抖如筛糠……
她沉默回望,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