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宕机一瞬:“是我做的没错,只是我这也不是做给皇帝的。他是怎么吃上的?”
“这,那可能是御膳房送膳的宫人搞错了吧。”
赵正德心下思忖。
既然是娘娘的手笔,那还是先不要告诉皇上的为好。免得前头的心病还未好全,眼下又添上一个新堵。
“既然如此,奴才这也没别的事了,便先行告退。”他将碗搁在桌边,欲行一礼而后回去复命。
简昕心下一急:“等等,这个,赵公公还是同皇上说那海鲜是旁人做的吧,莫要将您在御膳房碰见我的事说出去。”
“娘娘且放心,奴才心里有数。”
一个‘鸡飞蛋打窝里斗’的结局和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结局。
他断然是脑袋抽了才会选前者。
“好好好,那就麻烦赵公公了。”
“娘娘客气。”
正欲抬步,视线陡然扫过桌上那一方空碗,心下一动。
他转了步子又走回桌边:“娘娘这梨汤好生鲜甜,不知奴才可否带一碗回去给皇上尝尝?”
“啊,这个……也可以吧。”简昕答应地极为勉强。
赵正德全然当做没看见她眼里的嫌弃,乐呵着舀了满满一大碗,小心翼翼捧着回了甘泉宫。
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出了门,简昕揉了揉眉间,将一直候在门外的芙秀和袁西唤了进来。
“自个儿舀碗喝了,清脾降火。”言罢,将目光落在袁西身上:“特别是你,刚带你去太医院瞧过了,太医怎么叮嘱你的应该都记下了吧?”
袁西点点头:“注意饮食,要吃清淡些。”
她望着面前这张稚嫩又懵懂的脸,忍不住嘴碎:“以后别看见个不认识的东西就想着要上去尝鲜,撑死你。”
“哦。”
芙秀嚼着嘴里的果肉,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娘娘,您怎么跟袁西他娘一样。”
简昕瞥了她一眼,手里抢过她的勺子,又挖了两块往她嘴里塞:“我还是你爹呢。多吃点,少说话,之前怎么没见你嘴巴这么多。”
“唔……”芙秀动了动被撑满了的嘴,眼神幽怨。
*
另一头。
季柕拧眉看着面前这碗刚被端上来的瓷碗,不明所以地抬头,用眼神询问站在一旁的赵正德。
接收到视线,他立即躬了躬腰:“禀皇上,这是御膳房刚煮好的梨汤,润嗓子的,您多喝点。”
季柕沉默了一瞬,将碗挪到一边,拿出纸笔。
【朕叫你去办的事呢】
“奴才已经问清楚了,是御膳房的厨子在研究的新菜种,这取菜的宫人眼乱,一不小心就顺带着也给拿来了。”
“那边的人也知晓犯了大错,早起便给您煮了这碗汤,这雪梨也是昨日刚运进宫里的,正新鲜呢。”他说得恰有其事,眼不眨脸不红,又将碗挪了回去:“皇上您趁热喝。”
季柕半信半疑地接过他递来的勺子,舀了一勺浅尝一口。
“皇上觉得如何?”
入口微苦,回味甘甜,清口而不甜腻。
他点点头。
确实比往前喝过的都要好。
“奴才今早刚踏进御膳房那院子便闻着厨房里这味儿了,里边好似是加了些甘菊,倒是挺特别。”
季柕长眉一挑。
【你今日倒是挺闲一直在朕边上说个没停】
赵正德:“……”
瞧瞧这字里行间掩不住的嫌弃。
他很是有自知之明地退至一旁:“皇上您慢慢喝着,奴才先行告退。”
待其离去的脚步声渐远,屋中无人后,季柕方才又将碗端近了些,直接抽走了汤匙。
这梨汤确有缓解喉痛的奇效,只是配的勺子太小,喝着难免有些不过瘾。
他将碗碟送至嘴边。
满碗的梨香瞬然涌入鼻腔,犹如玉露洒落至枯草根叶之间,神奇般驱散了这几日压积的疲意和烦乱的心绪,将他整个人都顺了个通畅。
只是几口,这满碗的鲜汁便尽数入腹,似幽林清泉里流出的一汩净水,顺着壤间缝隙浇溉过每一处枯枝。
沁脾的清香犹然萦绕齿间,难消难散。
季柕放下瓷碗,掏出干净的白帕擦拭着粘上了水渍嘴角,尤是从不重口腹之欲的他此刻也不由感叹。
这御膳房,确实有点东西啊。
第30章
前朝的朝议休了整有一旬,转眼便至渐暖的初春。
集在苑围瓦顶的积雪消融,屋檐滴水如串,连着潮了几日才堪堪见晴。
回巢喜鹊拂去年初最后的一缕寒意,立满院墙的枯枝也终于抽出了新嫩的叶芽。宫人们都脱下了包身的厚麻,没了晨昼沁骨的寒凉,日日迎着散暖的朝阳起休劳作,人也不由地快活了几分。
近日的皇宫也格外热闹,上至朝臣百官,下至握帚小卒,皆是一馈十起般忙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