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将这两册书分别传至左右两座,后边几个耐不住的史馆纷纷围了上来。
“这本《佛学统纪》的目录竟有将近百页。”
“自释道传入至今,此真乃老身所见过之最为详尽的一部佛学合集。”
“且来瞧瞧这册《历年文史》,与我曾读过的《古今文史》相比,简直乃承天之作!”
“可见编者尽笔力于书目编排,虽文章内容极少,但已尽凸显文笔。”
“前代帝王重武轻文,多有迫害文学,致使多部史学经典毁于旦夕,而今我大梁传至二世,终于又见文学重兴之势了!”
几人讨论至兴,迫不及待向钱文静请示,眼底熠闪着掩不住的亮光:“不知太史这位同僚姓甚名谁?现在何处高就?可愿来我史馆共修史典?”
钱文静揉了揉鼻尖:“我这位同僚最为擅长书目分析,但不喜人多,向来独来独往,若在座有任何困惑,我可替诸位传达。”
在一众“劳烦太史”“实为可惜”的嘈杂中,一人不动声色地离了人堆走至角落。
那人面对木柱,微微侧头留意身后的动静,确认无人注意自己后,才偷从衣袖口中捻出一张略带污渍但折叠方正的褐纸。
他将纸页展开细细观察了一番,片刻后又将其收好,重新回到右侧座那本《历代文史》旁。
半晌,脸色大变。
*
日落西山,宫中各部都已过放值的时辰,
钱文静独坐在史馆内,她正在着手重编一部名人传。
正当她写至一半,馆口踱步进来一人。
她抬了头,略有疑惑:“方史令怎还未归去?是有何物落下了?”
方史令摇头道:“并非,下官折而复返是有一事相求。”
钱文静转而将笔搁置,抬手示意:“您说。”
“实不相瞒,下官前些日子在宫中迎面撞上一只狸猫,见它嘴里叼着东西便上前取下,归家一瞧,虽是内容有大不敬,可这笔力却是一顶一的好。”他将那方褐纸呈上:“下官近日夜夜思索,想寻得乃何人所作无果,而今日一看太史拿来的这本《历代文史》,下属能肯定其作者定是同一人。”
钱文静伸手接过纸业,展开一览:“……这字迹确是我那同僚没错。”
方史令万般欣喜地上前一步:“不知太史可否牵线,下官实是很想认识这位学士。”
“呃,她可能……”
她一抬头,正正对上了方太史殷切的眼神。
“不如我先帮你去问问吧,若她同意,我再择日安排。”钱文静将那张纸折叠进自己的衣袖中:“这一份我先收着了,我那同僚向来真性情,嘴巴手上都每个把门儿,这张纸若是流传出去恐怕对其大有不利,望方史令见谅。”
见钱文静应下,方史令便也无心去管那张纸了,忙哈着腰拜谢:“好好好好,下官明白,那就有劳太史了。”
待其走后,钱文静卸下故作镇定的表情,匆匆收拾好桌面,忙揣着那烫手山芋奔往太医院。
第13章
彼时简昕正操着笔在一张草稿纸上涂涂改改,抬头便见闻和卿领着一个人进来。
“你不是听见我未央宫就跑路吗?怎么今天又敢过来了?”简昕一脸惊奇,放下笔起身。
“还不是为了你那点破事儿。”闻和卿面色不虞地往侧边迈出一步:“都怪姓刘的那个跑太快,卡着点就没影儿了。”
没了遮挡,简昕这才看见一直躲在闻和卿身后一身医女装扮的钱文静。
诶?
还未等她开口说话,钱文静便一把上前紧攥住她的双手,偷偷在她的手心里塞进去了一样东西。
简昕疑惑地摊开手掌:“这什么东西?”
闻和卿:“也不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某人慷慨激昂的历史人物评论文章罢了。”
“卧槽,找着了?”
“被我下面的一个史令捡到的,还好是要回来了。”钱文静一脸心有余悸:“下次莫要将这种东西往纸上写。”
“没你们不行。”简昕将纸牢牢捧进怀中:“我当时明明好好塞在衣服里的,谁知道半路还能丢。”
“下午我把你写的那本草稿发下去给他们作参考,可能是你的字太有特色了,所以被认出来了。”钱文静道:“还好那人没把这张纸往外传,只是他说想见你一面。”
“不见。”简昕立马摇头:“且不说进不来这后宫,万一他知晓了是谁写的这篇文章,把我告到皇帝那怎么办?”
钱文静闻言点头:“确实风险太大,那我明日先帮你回绝了。”
“你没跟他们说过那份《历代文史》是谁写的吧?”
“没有,只说了是我的一位同僚所著。”
简昕松下一口气:“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