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蹲在门口暗中瞧着憔悴的简昕,还是在芙秀的百般劝说下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好不容易将人打发走了,芙秀焦心地走了回来,蹲在简昕的床边,拧了毛巾替她擦汗:“娘娘这几日睡得晚起得早,身子虚得不行,不如还是先将皇上的邀约推了吧,等日后修养过来了再出去也不迟。”
什么还等下次!光这次她就从年初开始等了整整好几把个月,今日错过这个村,下家店开不开门谁还说得准!
季柕离开时的那句话好似是她这些昏暗日子里好不容易才迎来的一抹曙光,第二日硬生生将她回光返照似的从床上扯了起来。
她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堪堪将史馆送来的文书批完,潦草地扒了几口饭,便欢欢喜喜地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彼时的季柕早已安静地坐在了里面。
不同于往日招摇的打扮,为了照顾简昕的眼睛,他今夜特地换上了一套纯黑的衣袍,连绾发用的冠都是通体润纯的白玉,两色相撞在他身上却不显违和,反而颇有一种另类的美感。
唯一的异色还是那成了制衣局专属logo的吹风机小猪,用金丝匿在黑布上,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
见简昕在芙秀的搀扶下进来,季柕局促地挺直了背,双手伸上前帮忙扶着,神色难掩担忧:“皇后若实在不舒服,便坐车上简简单单看一圈就行了。”
那必然是万万不能的。若只能坐车上远远看着,那跟没出来又有什么区别。
简昕扶着车壁坐稳,朝季柕递过去了一个‘放心,我超能干’的眼神:“皇上这车驶到街口就好停了,不过几条路,随便走走的事情。”
季柕瞧着她略微苍白的脸,眼底闪烁着久违的亮光,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
天色渐沉,街上的喧嚣好似已有些隐隐传到耳中。
启了车,简昕虚倚在壁上的身子被惯性扯得一晃,季柕忙不迭将她扶稳,一时有些懊悔:“朕当皇后这病今日应当会好的……还是找个时间将钱爱卿早些召回来好了,她那铜墙铁壁一样的身子不放朝廷里干活实在是太可惜了。”
简昕不动声色地将某人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间搭上自己腰肢的大手扒下来:“你这样说,会显得我很鸡肋。”
季柕直言:“皇后这一周用掉的红墨还比不上朕三日多,只是四只的量便能直接给看吐了,日后还是不要太勉强自己。”
居然,瞧不起,她!
岂有此理。
“你不懂全篇不知所云且胡乱引注的文章搭配着丑字的杀伤力。”她闭上双眸,一副无敌很寂寞的样子,追溯往昔:“那年我一天一管黑笔墨,不知道什么是对手。”
依照宫内现下流通的笔芯,季柕最少也要四天才能用完一只。
他忽而不知何处腾起的胜负欲:“何时的事情?”
女人声音淡淡:“我还是团员的时候。”
第87章
而当季柕再三追问团员是何意时, 简昕毅然缄口不语,直耗到马车驶至街口,两人在不起眼的角落下了车。
简昕今日特地穿了一身低领紧袖, 裙摆堪堪没过脚踝,腰间收紧, 青白的衣衫材质轻薄, 在凉风中微微摆起。身上多余的配饰都叫芙秀摘了去,发髻也是最简单的样式。
没了那些碍事又麻烦的宽袍,此时的她显得身形格外娇小。
单薄的身子迎上对街涌来的夜风, 仿佛下一秒便会被掠倒似的。
季柕微扩了胸, 上前几步走到简昕的斜前侧, 转头叮嘱:“夜里太凉, 若是被吹得不舒服, 一定要同朕说。”
他今夜穿的也是同样单薄, 只不过生得高大, 只稍往前一站, 迎面的风瞬间便少了许多。
简昕掩了掩口鼻, 刚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此时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好的。”
昭元街乃京城最为热闹的一处, 东接商业街,西连洞明湖,一路亭台楼榭, 歌舞升天, 昼夜不辍。
街道两侧布置着灯火如昼的架栏,上边挂满了照明用的灯笼, 还有一些小贩在吆喝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纷乱的人声裹挟着溪水潺潺, 热闹无比。
“今日怎么这么多人?”
整条街几乎被堵得水泄不通,一步两步朝前挪着,两人已经在街道口等了快一刻钟。
不知前面是发生了什么,简昕努力踮起脚尖,视线在一众乌泱泱的人头穿巡着。
无果,除了人还是人,根本看不到一点东西。
见她光是探个头就能将自己累得满头是汗,季柕不由地伸手捏住她的后颈,将她往下按了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