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昕丝毫没有联想到刚才的事情上,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啧啧摇头:“那看来他小时候还挺难养。”
杨嬷嬷看着她一脸纯洁懵懂的模样,不由心下替季柕捏一把汗,挺直了身无奈道:“娘娘也是啊。”
“我怎么了?”
“无事。”杨嬷嬷不欲多言,示意她朝前看:“皇上快进殿了,娘娘也先跟上罢。”
只见一路蒙着头朝前走的季柕好似浑然未发掘身后的人一个都没跟上,一只脚都已经快要拐过弯了,才恍然发觉有些许不对劲,扭过头来皱着眉催促:“愣着作甚?脚不好使就算了,脑子也不好用?朕都走了不知道自己跟上来?”
语气刻薄得不行。
这下杨嬷嬷还是庆幸简昕不算是个情绪敏感之人,不然每天这么几下不得直接气出事儿来。
这头,简昕骂骂咧咧地提起衣摆,小步跑着跟了上去。
离得最近的杨嬷嬷正好耳朵灵,将简昕的碎嘴一字不落听了个全:
“催催催,事儿精,生着腿只知道走路,怎么不天天绕着皇宫走上个十来圈去。”
杨嬷嬷:“……”也罢,娘娘也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
简昕跟着季柕绕至正门,整座宫殿都寂静无声,一路上不见任何人,就连上次来时在屋外打扫的下人都不见影。
杨嬷嬷将两人引入内室后便躬身退下。
季柕的神色无虞,步履轻缓,绕过一片遮光的垂帘,便见着了端坐在主座上的太后。
一手执蒲扇轻晃,双目微阖,好似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自踏出帘后,简昕的目光便牢牢锁在了殿侧站着的一人。
那人身着明黄衣袍,上纹五爪游龙,面遮半纱,仪态神情同与她一步之遥的这个男人相似无比。
若非细看能从裸露的眉眼中找出些许不同,两人当真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在他们南下的这一月余日里,朝中果然坐着一个替身。
座上,听见了动静的太后缓缓睁开眼:“回来了?”视线在触及简昕时微微一顿:“哟,倒是还把人直接带过来了。”
殿侧的那位替身也朝二人行了一礼,将面上的白纱摘下。
这一摘,就更不像了。
“皇上无意间沾了西域遣使呈上的香料,不料过敏起疹,身体不适而告假多日。哀家于宫中诵经祈福,援及佛菩多日,皇上的病情才渐渐好转。今日红疹消去,可摘纱示人,大病初愈,乃佛祖保佑。”
底下的人接收到太后的示意,后撤几步,退至屏风之后,堂前只剩三人。
没了外人在场,太后将身子向后一靠,伸着蒲扇轻点前侧的空位,语气嘲讽:“坐吧,逆子,颇多政务尽数抛给哀家,将你母后当佣人使,当真是雷霆手段。”
季柕施施然走至位前坐下,将简昕带至身侧,眼带笑意地对上太后的视线:“母后言重了,只是岭南诸城情况紧急,儿臣不得不赶早过去一趟。”
“哼。”太后冷哼一声,移开目光:“其他零碎的东西你晚些自个儿去看哀家整理好的案卷,便懒得多费口舌了,只是前几日北蛮一族遣京的使者带来了努哈真的口信,让你一周后动身北上长城,同其商讨两族间新的协定。”
“两族相安无事多年,突然有所动作,那个遣使可有透露北蛮的要求?”
太后挑了挑眉:“瞧皇上的样子好似并不惊讶,可是南下途中发现了什么?”
季柕言简意赅:“渝城内有北蛮人。”
“本事还挺大。”太后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轻摇蒲扇的动作不停:“北蛮一族野心不死,妄想同我族共占长城,六十四州民市尽数放开,允许通婚,两族贵胄各出一人联姻以表诚心。”
“哀家就当那人是酒后妄语,直接斩了,人头应当还没那么快能送到努哈真那个没头脑的废物手上。”
能说出这番话,怕不是白日做梦昏了头,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我大梁与北蛮两相无事多年,想来是安定了太久,少一顿教训。”
太后轻咳一声:“因得今日特意叫你过来一趟,还需告知皇上一件事。”
好歹是养了十多年的亲儿,太后只稍一个简单的动作,季柕差不都就能将她的想法猜得八九不离十。
现下见她如此心虚的模样,季柕心中立刻警铃大作,面色凝重地放下正要喝的茶水:“母后直说便是。”
“驻扎在城外的一万精兵已经北上准备同镇守边关的周家军汇合,届时兵锋直指西北,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二十万大军攻下那北蛮小族定然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