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言之有理。”
简昕将抬桌子的两手一松,盯着几盘各异的吃食,最后拎着那壶还冒着香的茶水和一盘水果拼盘悠然自得地下了车,分毫不显强盗般行径后的哪怕是一点心虚。
闻和卿同车夫面面相觑一瞬,回过神来,赶忙跟上步履迅疾的简昕。
车上,季柕看着面前略显空荡的桌子和座椅,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这边简昕同闻和卿二人正欢欢喜喜地往马车里奔。
没有耽误太久,随行侍卫就重新整理好了队形,护在两辆马车左右,跟着马车行驶的速度缓缓前进。
简昕同闻和卿两人将坐垫摆放好,借来了上车用的踏梯,摆好茶水和拼盘凑合着吃,完全忘记了前不久的生死一瞬。
香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溢满口腔,闻和卿双手捧着脸,幸福得飘飘然:“不愧是你,目睹血腥一夜还敢去虎口夺食的女人,原来这皇帝每天还有这种好东西可以吃。”说完,表情陡然一垮,心酸抹泪:“不像我们这些马喽,每天只给菜叶子啃,能吃上一顿大米都算是过年了。”
简昕给自己沏了一杯茶,谦虚道:“谬赞谬赞,只是正巧有个好爹。”
临出门时,她那便宜爹趁着没人把她唤到角落千叮咛万嘱咐,面上摆着一副傲气不行的样子,嘴上衣穿住食样样都吩咐了个遍,最后还特意提醒了她几句,将二人在房中所谈妥的事情几乎一片底儿都没留,全都透了出来。
在前朝提纯的大动作还未结束前,皇帝仍算孤立无援,一举一动所受牵制颇多,不可能妄动重臣。
而她的父亲还是皇帝手下为数不多算是能排得上号的亲信,作为亲臣的捧在心尖尖的女儿,皇帝对她的态度就更不用多说了。
瞧着先前对她不冷不热都能被好说一通,足以可见她这个女儿在御史心中的位置。
现在的处境基本能摸透。
不作,荣华富贵;爹在,安保余生。
闻和卿嘴里叼着一颗枣,没想通:“不应该啊,那他还让你滚来跟我一起挤一辆破车?”
简昕将手中的杯盏放下,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这个问题你还要来问我吗?”
“啊?有什么忌讳不能问吗?”闻和卿懵然。
“不是,人家才刚刚被你磕碰到重要部位,忍一路了,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独立的私人空间,当然得先……”
简昕眼神暗示,颇具深意:“懂吗?这样检查一下。”
闻和卿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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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在下一处驿站停靠时,正和闻和卿唠嗑到一半的简昕就被叫回到了季柕的马车上,连同带走的还有那一盘只吃了一半的水果。
对此闻和卿极力抗议并在奋力抗争中最终成功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后的三个甜枣,心满意足地对着朝自己尔康手的简昕展以微笑并挥手道别。
就三个甜枣能乐成这样,废物!
简昕不肯走,侍卫也不敢硬拉,最后是季柕一句忍无可忍的“滚过来!”才终于结束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为表不满,简昕是带着两张坐垫和某人一路崩溃后悔的哭喊声不情不愿地坐上的马车,紧接着就对上了一张从昨晚臭到现在的俊脸。
“叫你别上车你偏上,让你过来偏死犟着不来。”季柕都要给她气笑了:“皇后是诚心想跟朕作对吧?”
简昕讪讪一笑:“皇上误会了,我怎么可能会故意气您呢,您看待事情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
季柕端坐于座上,两手摆于双膝,睨了她一眼,冷哼道:“皇后的大道理倒是一直不少,何为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你且说来给朕听听?”
不着片刻的犹豫,简昕当即婉言拒绝:“马克思主义理论对您来说还是太过于超期了,您既然作为一位封建君王那便安心封建着就行,社会主义的事情还是莫要插手。”
言语词句中敷衍的意味尽显,甚至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季柕瞬间怒:“观言及意的道理朕还能真不知道吗?!朕供你吃穿住用,以后好歹对朕耐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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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时的人较去时少了一半不止,一路上行多停少,硬是比预估的时间还早了三日。
在外有一月多余,如今走在繁闹的街市上,一切都恍如隔世。
京城繁华依旧,唯一的变化便是街边开了花的梧桐,迎着暖风在日光下摇曳,好似晨日中盛开的点点繁星,坠挂在半高的枝杈间簌簌轻摆。
简昕看着自缝隙间透进的亮光,隐约能瞧见过路人衣饰的颜色,宛若深海间的几缕亮光般令人心生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