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乾怒道:“朕看,分明是你与永嘉合起伙来,想逼朕就范,是也不是?!”
说完,男人一口气没喘上来,倒退一步跌坐龙椅上,咳得昏天黑地。
魏京极等他咳完了,轻轻笑了声。
他用右手指腹漫不经心地擦去手背血迹,低着眼皮,眸底漆黑沉静,语调慢条斯理,不急不缓。
“圣人未免小瞧了儿臣。”
若真是他逼他。
做的会比今日漂亮万倍。
只可惜,他尚未来得及行动,就被今日一事打乱了计划。
倒替他父亲省去一桩惊喜。
魏乾气极:“你莫以为这江山已是你的了!朕还没死呢!”
魏京极闲搭眼皮,道:“儿臣不敢。”
“朕看你敢的很!”
老人的呼吸仿佛深入骨髓,像头被激怒的老狼,余威尚在,可在年轻力壮的头狼面前露出獠牙,莫名显出几分虚张声势。
良久。
呼吸声渐缓。
魏乾咽下一口茶,压抑怒火,眼睛微眯:“朕还是那句话,侧妃让她当,可以。正妃,不行。”
“你的正妃早在你未出世时就注定是盛华!既然永嘉在众人面前失身于你,那朕可以暂且不计较她狐媚之过,令钦天监择个吉日,你同时迎盛华与永嘉进门!”
第29章
魏京极忽而一笑, 道:“既然她注定是太子妃,也无所谓谁是太子,不若圣人将太子之位传给五弟, 叫他去娶。”
另一只茶杯轰然砸下!
“逆子!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废你?!”
“朕倒要看看, 朕不许你娶,你能如何!”
御书房里的动静过大,门外守着的太监皆吓一哆嗦。
贤妃带着侍女等在门口,侍女手中的盘子里, 置了一碗碎玉燕窝和消暑的冰酪, 听到这话, 贤妃微微一惊。
太监总管刘富贵开口,“贤妃娘娘, 圣人正与太子殿下议事, 不知要论到几时,娘娘还是请回吧。”
贤妃听到风声, 只是来这探探虚实,眼下她心中已有定数,点头,顺势离去。
她走后,两小太监凑到刘富贵身边,“圣人如此雷霆震怒, 只怕这回太子殿下要受点苦头了。”
刘富贵一甩拂尘,斥道:“再嚼舌根,咱家就割了你们的舌头!圣人与殿下哪回不是吵得天翻地覆,翌日又如同无事发生?若叫今日之事传出一星半点, 仔细你们的脑袋!”
两小太监立刻应道:“是,是。”
旁人不知, 自幼伴君的刘富贵却深知。
这朝中瞬息万变,只有一人的地位不会变。
在太子殿下将生死置之度外,代圣人御驾亲征,又安然回京那刻起,这大周的储君,便只会是二皇子。
圣人是爱之深,责之切,不得不说,永嘉郡主确有些本事。
……
苏窈醒来时暮色四合,入目是浅金色的床帘,金钩两分,飘垂曳地,是郡主府的寝殿。
身上没了黏腻的感觉,像有人帮她清洗过,丝丝凉气钻入雪白寝衣,清爽舒畅,窒闷的溺水之感远去。
可苏窈紧皱着眉头,没有半点轻松的神色。
饶是在她昏昏沉沉的那刻,她也能感觉到,救她的是个年轻男人。
逆光低头的轮廓让她觉得十分熟悉。
正思索之际,白露带着侍女进来,瞧见苏窈醒了,立刻疾步走去,坐在榻边,将人扶起了,红着眼道:“郡主,您终于醒了,可有哪里觉得不适?”
苏窈摇头,继而看向白露,声音有些虚弱。
“谁把我救上来的?”
白露看向一旁低头的侍女,又慌乱地瞟了一眼苏窈,躲闪道:“郡主,您风寒方愈,今日又落了水,还是先喝了药,好生睡一觉吧,莫要让这些烦心事扰乱心神。”
“是谁?”苏窈提着气,又重复一遍,一颗心像是被紧紧攥住。
白露无法,只得道:“是……太子。”
苏窈的心凉了一半。
“奴婢问清楚了,是段家大公子从房里逃走,躲在岸边的画舫里。郡主您刚巧就登了船,不慎落水后被盛家小姐撞见,盛家小姐向太子求救,太子殿下这才找到了您,将您救上来。”
“……有人瞧见么?”
白露犹豫片刻,道:“很多。”
苏窈抿了下干涩的唇,双目无神地抱着双腿,下巴轻轻磕在膝盖上。
“那他现在人呢?”
“太子殿下奉旨入宫了,已去了半日,现下还不见动静。”
“长公主到!”
众人一愣,白露立即起身,带着人去迎接。
苏窈坐在床上抬头,茫然无措地眨眼,原来绛珠色的唇此刻显得有些灰败,声音许是呛多了水的缘故,显得微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