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到身体僵硬,许是一个动作保持的太久。
又过了半刻钟,魏京极眼眸深黯,缓慢站起身,没有再犹豫,拿起剑离开书房。
……
莫羡嘉此次出行回来,一路纵马经过许多地方,给苏窈带了不少东西,因马上放不了多少,便托人走水路运了过来。
他用完午膳便去渡口等着,夜里才将东西都装进马车赶回来。
苏窈让人将莫羡嘉送来的东西都清点了放进库房,请他喝完茶才送他离开。
门外,白露为她披上了件披风,雨水溅在石子路上,苏窈单手握了握披风,脸上露出犹豫神色,还是抬步,朝书房走去。
书房里和她昨夜离开时的摆设一模一样,话本子翻了几页,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她提着灯,去下榻处看了一眼。
几步之远的距离,她已看到了里头没有人,但步子还是没有停,等到走到榻前才停下。
也就是在这时,苏窈将提灯放在案台之上,鼻尖闻到了一缕极淡的檀香。
她瞳孔微微一缩。
复提起灯,往周围照转了一圈。
却没看见人。
疾步走出书房时,白露正端着新鲜瓜果过来。
看到自家小姐往后门走,她唤了她一声,她却没有听见,她心生奇怪,还是先将瓜果送去了书房。
苏窈脑中什么都没有想,几乎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往前走。
等到当真在垂花门处的小亭子里,看见了坐在美人靠上,被漆红廊柱挡住一半身形的青年,她才猛地停下。
躁乱的心跳逐渐平复。
魏京极听脚步声便知道是她。
可他没有回头。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
最后,魏京极放下剑,将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微微偏了偏脸,问道:
“你在找我?”
他的语气似乎有些淡的过分,静的异常,恹倦的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苏窈见到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好理由解释她追出来的行为。
可她忽然想到,那枚白兔玉坠还在她锦囊里,于是看他一眼,苏窈解开锦囊,从中拿出坠子,道:“这是我送你的那枚吧。”
半晌过去。
魏京极还是没有起身来拿的意思。
苏窈的心仿佛被轻轻扎了一下,她垂睫,将玉坠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强打起精神。
“东西放这了。”
在她要转身的那瞬间,魏京极终于出声了,问的却不是玉坠。
“你没有别的想问我的?”
苏窈转了半边身体,侧着身看向他,轻声道:“问你什么?”
“问我,对师明镜是什么想法。”
他道:“问我今日是不是和她在一起。”
苏窈不自觉抓紧裙摆,纤指隐隐发白。
魏京极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动了动唇,声音听起来拒人千里。
“没有想问的。”
魏京极忽然朝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时,连天上的月亮都被挡了个干净,他看向树墩上放着白兔坠子,眼底翻涌诸多情绪,顷刻间复而归于平静。
“你知道我在?”
苏窈没做声。
沉默有时也是一种默认。
“知道我在,”他弯下腰,慢慢凑近她,盯着她的眼睛,嗓音低沉。
“为何愿意让我陪你?”
斜风细雨,吹在脸上也是轻柔的。
沉默逐渐在两人之间蔓延横亘。
苏窈手指动了动,连着裙摆一起蜷起。
“我愿意让义兄陪着,哥哥陪着妹妹,很正常不是吗?”
魏京极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看到连眼眸也逐渐黯淡下来,自嘲道:
“对。”
“所以他回来了,也不再需要我陪你了。”
少女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她转身,趁着风雨欲来前最后一丝平静,从小路走上廊道,最后消失在拐角。
魏京极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弯下腰,将玉兔剑坠捡起,转身离开。
三日后,众人往青弥山去。
说是庄子,倒不如说是大点的客栈,因处于乌州城外,往来路人众多,其中不乏有身份之人,掌柜的做的便是贵客的生意。
到了地方,魏京极消失了一阵,到晚间才回来。
掌柜安排了天字号房,温汤水每日换三次,清洁干净。
男客和女客泡的地方则各自分开,中间隔了一栋高台,像是一把利剑,将客栈劈成两半。
苏窈自那日和魏京极说过话后,后来两日,她连影子都没见到过,今日聚在客栈同用晚膳时,饶是慕茹安一贯大大咧咧的性子,也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