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了,青年人才来得及瞥他一眼。
只见那人一身浅素灰衣,略瘦,偏高,细腰被一腰封简单束起,头戴一顶帷帽,只透过纯白面纱隐隐约约看得出些面容,如同迷雾拢花。
男子停住脚步,似是没料到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还会遇上个人,青年人却在他愣神的间隙猛地扑过去,手指不小心勾住了帷帽上的面纱,扯出一条缝来。
尽管男子几乎在那一刹那便退后,但青年人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的侧脸。
下一秒,青年人双眸瞪大,不知是不是被男子的美貌所惊艳,要说的话堪堪停在齿间。
恰逢此刻,身后的林子再次传来奇怪的响动,熟悉的压迫感欺身而至。
青年人来不及多想,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他条件反射地一把躲到素衣男子身后,揪着他的衣角死死不肯松手。
“别杀我!别杀我啊!”
素衣男子立于原地,好似冷静过了头,一潭死水般荡不起一丝涟漪。
“嗖嗖嗖————”
凌厉且轻微的破风声由远及近,周围遽然飞来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四面夹击,避无可避。
青年人吓破了胆,尖叫着将男子往前推,一个劲儿往他身后钻,企图为自己挡住那一击毙命的银针。
面纱下,男子的眸色沉了沉。
即便隔着一层薄薄的雾,看不清银针的来路,但凭着风的动静,他一样能精准地探出方向。
于是,就在青年人以为自己即将死无葬身之地时,只听“刷刷刷”几道,如鞭击翠竹,清晰且利落。
青年人愣愣地睁眼,只见面前的素衣男子不知何时执上了一柄紫鞭,那鞭微微冒着黑气,动作间无意将竹叶拍下些许,面帘随着他的动作被掀起一角,那些杀气重重的银针好似被驯服一般,乖乖地倒在了地上。
太美了。
紫鞭透着股妖艳的邪气,男子却是光风霁月的人物,两相组合,竟没有丝毫违和之处。
就像罂粟,明知有毒,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去触碰。
银针被紫鞭击落在地,它背后的主人似是被素衣男子镇住了,一时间竟没有更多的银针袭来。
青年人松了口气,想着逃命为上,理所当然地转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在踏出一步后顿在了原地。
他迟疑着低下头,双手摸上脖颈,心口猛然一顿。
缠于脖颈上的,是那条如同蛇一般的紫鞭。冰冷滑嫩,诡异莫测。
紫鞭忽地收紧,青年人来不及说话,就被鞭子夺走了呼吸。他脸色青白,双手颤抖,红血丝遍布眼球,瞬息倒地。
素衣男子收回紫鞭,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长长的睫毛压住了他的眸色。
他正欲离开,身后却传来个低沉的男声。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素衣男子脚步一顿,并未回头。
“兄台这鞭法委实精妙。”
这下,男子转过身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个黑衣男人,身材高挑,面容俊俏,正含笑着对他说话,风度翩翩。
紫鞭沾着血垂落在地,被男子不动声色地握紧。
那黑衣人倒也不惊慌,踱步而上,声音从容而镇定。
“方才追击仇敌,使得兄台身受危机,实在抱歉,不知兄台是否受伤?”
素衣男子微微后退了一步,犹豫开口:“没事,不劳你操心。”
他的声音很清亮,如同黄莺的啼鸣,莫名地就能让人静下心。
黑衣人不知为何愣了一下,而后轻轻一笑,就此停住了脚步,道:“在下技术拙劣,见笑了。只是这竹林乃是巫蛊山的必经之路,正道之人是碰也不碰的,不知兄台何许人也,竟会与在下相遇在此。”
素衣男子闻言,原本握着鞭打节拍的手指突然顿了一下,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忽而带上了敌意。
他生硬地答道:“关你什么事,让开!”
黑衣人充耳不闻,依然好脾气道:“兄台何必这么急迫,兄台帮在下诛杀了仇人,自然也该是在下的友人,在下木枯桑,不知可否请教兄台大名。”
素衣男子愈加不耐烦:“陆天风。还有,我杀他只是因为他想拿我当挡箭牌,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我心肠歹毒睚眦必报,你最好离我远点。”
“陆兄,幸会幸会。”木枯桑抬手行了个揖礼,选择性地忽略了后面那些话。
他眼神有些冒昧地盯着那洁白面纱,好似要将其看穿。声音虽还是那般温润,却已然带了点放肆。
“陆兄为何要带着帷帽,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亲眼瞧瞧陆兄的尊容?”
仔细看,他眸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略带些痴狂,下一秒却被生生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