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还十分得意地补一句。
“爷,黄芪那小子是真睡,我是假睡,都听得一清二楚,爷放心,大奶奶和庚宋升清白着呢。”
我让你偷听这个了吗?
大嫂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没点数吗?
谢知非本来想说“扣月银”,抬眼一瞧丁一那张被风吹得粗糙的脸,心又软了。
“干得好,爷多赏两个月月银。”
丁一笑得嘴角咧到耳后根。
终于得赏了。
谢知非靠着椅前,慢慢阖上眼睛。
朱青以为爷难受,忙低声问道:“要不要去角门外歇一歇,左右晏姑娘他们还在净房?”
“不必。”
谢知非忽的睁开眼睛,直视着朱青,“你说,朱老爷连枕边人都借运,会不会还借过别的人的运?”
朱青:“……”
谢知非:“他会不会还害过别的人?”
朱青:“……”
谢知非:“晏三合目前查到的,会不会只是冰山一角?”
朱青:“……”
谢知非:“会不会阴界里那几千只乌鸦,就是他害死的几千个人?”
朱青脸色剧变,“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
谢知非拍了下脑门,心说自己想多了。
……
丫鬟把热菜热饭摆上桌。
晏三合简单洗漱好,换了身衣裳走出来,一抬就看见某人歪在太师椅里,眨着晶亮的眼睛看她。
她走到他面前,“用过了没有?”
谢知非身上不舒服就懒得说话,阖了下眼睛,表示自己用过了。
晏三合:“伤口在哪里,指给我看看?”
谢知非掀开长袍,指了指右腿。
晏三合:“怎么伤着的?”
谢知非无声说了两个字:“遇刺。”
竟然有人要杀他?
晏三合两条秀眉拧起来,“谁动的手?”
谢知非摇摇头。
晏三合头一偏,看向朱青。
朱青忙解释道:“那天不巧,我忙别的事情去了。”
晏三合转身坐回饭桌前,拿起碗筷,才开口道:“什么事都没有你家爷的命重要,以后小心些。”
朱青:“是,晏姑娘。”
谢知非胸口烫了起来,心跳也跟着加快。
全因这一句话。
很快,小裴爷和李不言也都从净房出来,一个比一个像饿死鬼投胎,哪还有什么吃相。
刚吃到一半,朱家三兄弟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个谢而立。
晏三合放下碗筷,用帕子拭了拭嘴,道:“朱远墨,事情都清楚了?”
朱远墨点点头,“晏姑娘,人手都已经准备好了,先下井吧。”
晏三合一愣:“为什么下井?”
朱远昊:“不下井,怎么验证那老和尚说的是真是假?”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人脸色唰的变了。
李不言一拍筷子:“敢情闹了半天,你们还不信?”
小裴爷也恼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他骗我们做什么?”
丁一:“人家可是世外高人。”
黄芪:“对,都不用掐指一算的。”
“三合。”
洗漱过的朱未希走进来,身上落了几点雪花,“下井查一查吧。”
“你也不信?”晏三合吃惊。
朱未希站在门边,眸中都是傲雪凌霜。
“我们朱家欠庚宋升一个清白,这清白他说了没人信,老和尚说了也没有人信,那就让事实说话。”
所有人眼里都是惊骇。
尤其是谢而立,已经说不出是何种心情,很涩,很恼,还带着几分怒。
哼!
看来,这一趟五台山之行还真是发生了不少故事。
“好!”
晏三合就一锤定音。
“那就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老和尚说了假话,还是朱老爷披了一张假人皮!”
说完,不去看朱家三兄弟的脸,她冲饭桌上的人命令道:“都别吃了,下井!”
话,激得人心头一荡。
谢知非碰碰朱青,朱青赶紧弯腰把爷背在肩上。
小裴爷飞快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连汤都顾不上喝,筷子一扔,把边上的李不言拽了起来。
李不言洒了一口汤,也来不及埋怨。
丁一和黄芪索性把菜往饭碗里扒扒,一边端着碗吃,一边跟过去。
……
大老爷从前住的院子在西南角。
院子有两进。
井在后院。
此刻的后院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大爷。”
老总管迎过来,欲言又止。
朱远墨:“有话就说,晏姑娘不是外人,不用遮着掩着。”
老总管忙道:“大爷让老奴找两个水性好的人,是为了下井?”
朱远墨:“对!”
老总管:“老奴能问一下,下井找什么?”
朱远墨也说不上来找什么,“找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