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谢谢你的酒。还有……”
她牵了一下嘴角,说不下去了,撒腿就跑。
陆时看着她消失在拱门口,自嘲一笑。
他不仅懂男人心思,也懂女子的。
那丫头的手指冰冷,可见已经等他许久;她收了那么多的礼物,却巴巴跑来问他讨要……
他有什么好?
他哪里值得她等?
她等的人应该是褚言停,他们家世相当;或者是唐见溪,那人风趣幽默,绝非凡夫俗子。
再不济,也应该是这个公的世子,那个侯的儿子……
唯独不能是他。
傻丫头,我不配的!
……
从小到大,陆时的喜怒哀乐都藏得很深,他不会轻易被人窥破心事。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藏着惊涛巨浪,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女孩儿说出那几句话后,心口一直疼了好几天。
那天过后,唐之未病了,太医说是染了风寒,养一养就好了。
这一病便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别说是褚言停,唐见溪这两个傻小子,千方百计哄他们小师妹开心,就是太子府也常常有好东西送来。
陆时借口读书忙,一次也没去探过病。
他此刻已经拿到了禀生的头衔,要准备两年后的春闱考试。
少女心思最为敏感,那一夜以后,他们就像两条路,一个往左,一个往右,渐行渐远。
病好后,她不再往书房来听课,晚间用饭,也都在自己的院里。
她开始像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一样,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偶尔在府里遇见了,她端端正正唤一声“大师兄”,便转身离去,再不多言一句。
一个人的眼神藏不住,一个的冷淡也藏不住。
每当这时,陆时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仿佛那惊涛巨浪又掀了过来,将他掀翻在地。
女儿郁郁不闷瞒不过唐岐令,姑娘大了,又没个亲娘教导,他这做老子也束手无策,只命褚、唐二人多陪着些,时常开导开导。
年龄相仿的三个人,渐渐走近。
从前由他陪着的下棋,猜谜,对对子,投壶……也都换两位小师弟。
她再也没来过马厩,脑仁儿成了没主的野马,和他一样失魂落魄。
又过两月,她被唐见溪那小子带着喜欢上了听戏,常常女扮男装,偷偷跑去戏院。
先生知道后,一脸的无可奈何。
唐家虽然富贵,但哪有天天往家里请戏班子的,她一个大姑娘家,虽说女扮男装,但也不是事儿;
可禁着不让她看,又舍不得,只得约法三章,一个月女扮男装一回。
有一回,他从外头回家,正好碰上两人听戏回来。
她和唐见溪挨得很近,一边走,一边聊着戏里的事,路过一棵银杏树,叶子落在她发间。
唐见溪拉住她,伸手替她摘去,两人相视,各自一笑。
他咳嗽一声。
两人转身,一前一后唤了声“大师兄”,又继续往前走,继续聊他们的戏。
谁也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他若无其事地回到房里,忽然像被什么压垮了似的,一下子蹲了下去。
第393章 变故
时间缓慢流淌,一晃她十六了。
十六岁的唐之未,已经出落的明亮动人,像是从画里拓印而来的。
几次贵女们之间的琴棋书画比拼,让她有了四九城第一才女的名头,上门求娶的人络绎不绝。
她一概不见,也不许唐老爷见。
唐老爷无奈,对外只得称还想把女儿多留在家里两年。
他二十六,再有三个月,就要参加春闱。
媒人中,也有很多是冲他来的。
他是太子太师的学生,春闱过后十有八九会一飞冲天,一些有远见的高门于是就打起了他的主意。
他烦不胜烦,索性借口那地方受过伤,一并拒绝。
没有人怀疑这借口的真假。
二十六,正常男人早就过了娶妻生子的年龄,谁还能像他这样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的?
先生知道后痛骂了他一顿,这世上有哪个男人会拿自己的命根子开玩笑的?还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时真想反问一句:你宝贝女儿怎么想的,你知道吗?
“是真受过伤,被树枝划破的,硬缝好的。”
唐岐令惊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临了拍拍他的肩,道:“春闱过后,我找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帮你瞧瞧。”
两个小师弟知道后,立刻给家中父母写信,请他们帮忙找治男根的民间高手。
唯有那丫头听说后,看他的目光沉了几分,偶尔与他的视线碰上,嘴角无声勾起一点冷笑。
那冷笑仿佛在对他说:我早已看透了你的一切,但我就是不说。我就想看看,咱们俩谁耗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