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三合瞳孔深处狠狠颤栗。
“他怕我们查出来,是他把郑家双胞胎的事情,告诉给了先帝。”
最后一个字落下,空气凝滞僵硬。
裴笑感觉有一只大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话说得无比的艰难。
“晏,晏三合,你的意思是……他……他……他是那个告密者?”
“否则,他又怎么会领悟到,皇帝派严如贤去北地,是为了让老将军死?这天底下,谁能想到这仗打得好好的,君臣之间好好的,但杀机就在眼前?”
裴笑一点一点偏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谢道之。
“最主要的一点。”
晏三合因为愤怒,嘴唇都发颤了。
“郑家双胞胎的事情早不败露,晚不败露,为什么偏偏在老将军上战场之后败露?
他为了太子储君之位,连万千将士的命都可以牺牲,那么,为了保住太子的储君之位,为什么不能设计出一个郑家惨案来?”
裴笑眼皮狠狠一跳,“晏,晏三合,这么说来,他,他知道郑家双胞胎是……是……”
“这我就推理不出来了。”
晏三合的语气突然变得虚弱起来,刚刚那几句话,把她浑身的力气都抽没了。
“你让他……自己说吧!”
谢道之低着头,什么都不说。
他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就这么无动于衷地坐在太师椅里,一动不动。
空气再次凝固住,所有人连气都不敢喘一下,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和焦灼。
刚刚发生的一幕,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想象的最大极限。
良久的沉默中,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明亭,你扶我起来。”
“噢!”
裴笑怔怔扭头,吓得神色大变,谢知非的脸上又泛起了青紫色,那是心悸发作的前兆。
裴笑赶紧冲过去,一边把人扶起来,一边替他揉着后背。
没有用。
谢知非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浑身的血液不往心脏流,都涌上了他的瞳仁里。
瞳色如血,血似要滴下来一般。
“老三。”
谢道之怕了,起身踉跄两步上前:“你别激动,你……你喝口茶,缓一缓。”
谢知非看着他,死死的看着他,忽然眼泪流下来。
“爹,你和儿子说句实话,郑家双胞胎的事情,是不是……是不是你捅到先帝跟前的?”
“三儿……”
“是不是?”
谢知非怒吼的同时,脚往后踢出去。
这一脚踢向身后的太师椅,结实的红木椅子哗的一声,被踢得稀巴烂。
一屋人,都惊呆了。
然而下一瞬间,谢知非的身子就软了下去。
“谢五十!”
“三爷!”
“三儿!”
裴笑第一时间去掐他人中,嘴里嘶喊着:
“快,开窗通风,摇扇子,晏三合,你解开他的领扣……快啊……还愣着干什么?”
晏三合还没来得及动,朱青已经冲到三爷身边,手指熟练的解开了他的领扣,然后手掌在三爷的心口轻轻按捏几下。
“呼——”
谢知非长长吁出一口气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刚刚那一会,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爹,你还不说吗?”
他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神情里,目光中是无可掩饰的悲伤。
谢道之看着这个儿子,脸上的表情从担忧,到张皇,到手足无措,最后落在了万念俱灰上。
他用近乎祈求的语气,低低道:“三儿,你小心你的身子……爹说……爹什么都说,啊!”
往事如风,要从哪里说起呢?
他一个穷书生,寒窗苦读十八年,才中了进士,因为没有背景,谋了一个七品的小小职位。
京官遍地,他要怎么样才能出人头地?
无非两条路:一条路是做忠臣,名垂青史;一条路是做奸臣,风往哪头吹,人往哪头跑。
他想做忠臣,名垂青史。
老天是垂怜他的,机会来了。
元封十五年,皇帝召集儒生撰写《大华实录》,他因为扎实的史学功底,被举荐为编撰。
这是一条捷径,离皇帝很近。
几年的时间,他把这项工作完成的一丝不苟,受到了元封帝的嘉奖,这才慢慢在京中站稳脚跟。
永和帝上位后,他得到了真正的重用。
永和帝马背上起家,尤其看中有真才实学的文官,他凭着自己的真本事,一步一步成了永和帝的重臣。
而此刻,太子和汉王之争,日渐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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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章写了又改,改了又写,逻辑上也是琢磨了很多遍,我知道你们看完会惊讶,但这文从最初一开始的粗纲,就确定了谢道之
会在这一件事情上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