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太子居长居嫡,不管哪朝哪代的规矩和律例,他都是妥妥的下一任皇位继承人。
但太子有一个致命弱点——腿疾。
换句话说,太子走路是跛的;
说得更严重一点,他就是个残废。
大华国未来的继承人是个残废,这让皇帝心里生出一重动摇;
这第二重动摇,皇帝也是武将出身,半辈子行军打仗,战功赫赫。
正所谓英雄惜英雄。
皇帝看到一身武将装扮,长相几乎和他一模一样的汉王,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那么英俊不凡,那么威风凛凛。
他能不喜欢吗?
能不偏爱吗?
帝王的偏爱,那可不是普通父亲对儿子的偏爱,得滋生出多少人的野心和欲望来。
所以——
谢知非和裴笑同时愕然的不是两王之争,因为早在十年前,太子和汉王的局面就已经是你死我活。
甚至汉王还一度占了上风,将太子一党大部份都送进了监狱。
若不是数位老臣拼死相保,右不是皇帝手下留情,太子早就成昨日黄花。
他们愕然的是好不容易消停了这么些年,汉王又卷土重来……
必是来势汹汹啊!
汉王的来势汹汹,让谢知非想明白了一点——
晏三合的事情哪怕他心里再不想说,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说了。
而恰好,赵亦时放下手中茶盅,“五十,那两个姑娘到底是你谢府的什么人?”
谢知非痛快极了,连个停顿都没有。
“长得好看的叫晏三合,会功夫的叫李不言,她们是主仆关系,确确实实刚从云南府来京城没几天,也确确实实不太懂规矩。”
“这一点,我作证!”裴笑搓搓手。
赵亦时长臂一伸,勾着裴笑的脖子,“那就你来说说,他们来京城做什么?可是清明快到了,来给你家外祖母上坟?”
娘的!
他这都查到了?
裴笑冲谢知非抽抽眼角,然后露出一口白牙,“那个……说来话长!”
“没事,我们有一夜的时间。”
裴笑赶紧抱住自己,“裴爷卖艺不卖身,皇太孙可别乱来。”
“五十呢,也是卖艺不卖身吗?”赵亦时若无其事的一偏脸。
谢知非咬咬后槽牙,“三爷既卖艺,又卖身。”
“他卖身,让他说。”
裴笑长松口气,然后又重重叹了口气,“怀仁啊,不是我不想卖,实在是我口条不好,说不清。”
“还口条,你当你自个是猪?”赵亦时敲他脑袋。
“别敲啊,已经很笨了。”
裴笑心说,我在晏三合面前,那就是头猪。
你一言我一语的玩笑,是不想让船舱里的气氛再沉下去。
谢三爷眉一蹙,脸一正,“怀仁,这事的确是说来话长,而且最早要从我爹说起……”
沉低深厚的声音,伴着永定河的夜风响起。
渐渐的,赵亦时狭长眸子隽黑似夜,里面有各种情绪翻涌上来……
最后一个字落定时,恰好烛焰忽然跳跃起来,发出哔剥一声轻响。
赵亦时感觉一股寒气从脚下直冲而上。
“那么也就是说……”
他声音带着些颤声,“只要解开季家老太太的心魔,季家还有救?”
谢知非点点头,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等下!”裴笑突然出声。
谢知非猛的抬起眼,“怎么,难道不是?”
第93章 相识
“她说过一句话,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解读。”
裴笑回忆道:“她说即使没有老太太棺材盖不上这个因,冲季府那片心湖,罢官也是早晚的果。”
“这话的意思不难解读。”
谢知非松出一口气,“她看出那片心湖太过奢华,料到季陵川在官场不会太干净。”
“既然如此,事分两头走吧。”
赵亦时缓缓道:“晏三合那头交给你们,你们两个全力配合;别的事情交由我,如何?”
双管齐下,两条腿走路,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谢知非与裴笑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需要我做什么,让朱青直接通知沈冲。”
赵亦时起身,背手走到窗边,声音透着淡淡的疲色,“裴明亭。”
“你好好的,突然叫我全名做什么,吓人哩!”
赵亦时转过身,望着裴笑那张略带诧异的脸,一字一句:
“季家的事,我会竭尽全力;倘若结果……你别怪我!”
恍若一击重斧劈在裴明亭的心坎上,他瞬间变了脸色。
他和赵亦时认识,当真机缘巧合。
七岁那年,他跟着季陵川去张府吃喜酒,酒席上大人们实在太无趣,他又没几个认识的人,于是趁人不注意便溜下了桌。
张家后园花很大,园子里的一处篱笆上,还挂着几只刚剥了皮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