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他们姐弟情深的时候,陆尚跳上了牛车。
临走前,他冲着周围的乡亲拱了拱手:“今儿叫大家看热闹了,等来日有时间了,我再回来看望诸位。”
“啊?哦好说好说,陆秀才一路顺风啊——”
莫管他们心里是什么想法,这表面上的功夫却是做足了,陆尚和姜婉宁便在一路的祝福中,悠悠离开陆家村。
等牛车驶上小路,姜婉宁终于忍不住了。
牛车颠簸,她把着陆尚的胳膊:“刚刚是怎么回事呀?”
涉及家私,陆尚不好大声宣扬,便只能贴着姜婉宁的耳朵,小声道:“后面来的那人,便是王氏的亲弟弟。”
“我昨天来镇上的时候正好撞见他,你猜是在哪儿?”
这还是姜婉宁头一次看见被王翠莲放在心尖尖上的弟弟,除了知道他哪哪都好,其余一概不知。
单从面相看,王翠莲是有两分尖酸刻薄之相的,然刚才匆匆看了一眼,她那弟弟反像个老实憨厚的。
谁知陆尚扯了扯脸皮:“在赌坊门口。”
姜婉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原本我也不知道那是王氏的弟弟的,但他正被赌坊的人追着打,被按在地上的时候喊了一句,他姐姐家的孩子是秀才,还说了陆家村,我就猜出他是谁了。”
“赌坊的人许是有所顾忌,打了他,倒也没太严重,他那条腿也只是受了点不轻不重的伤,没到折断的地步,等赌坊的人都走了,我在街上找了个小孩,问清他确是王氏的弟弟,便透漏给他,王氏手里有至少三两银子,这不,今天就找来了。”
会被赌坊追着打的人,要么是有仇,要么是欠债。
王占龙一个村里的汉子,显然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姜婉宁了然,却又有点担忧:“赌坊的人……我总觉得不会是三五两能解决的,听说王家家境也只是一般,便是有婆母拉扯着……”
她没说的是,她见过太多深陷在赌场中的人,无论这些人是执迷不悟,还是哭着喊着说再也不去了,偏没有一人能逃过心底的贪念,自己受了害不说,最后还要牵连一家人。
陆尚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王氏手里的钱不少,就上次被她要去那三两,也能应付上一段时间。”
当初他用来给姜婉宁买身契的银子,便是追了许多回,也没能从王翠莲手里要出来。
陆尚紧着搬家,便是拿不回来这钱,也不会叫王翠莲白白得了去。
他又说:“等后面我会多关注着些,总不会牵连到家里。”
王占先既已欠了赌坊的债,那要么还钱,要么还命,只该怎么选,总不会是陆尚能替他决定的。
且他一贯看不起赌徒,不想着靠自己改变现状,只将未来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而运气,简直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言语间,牛车也到了塘镇。
往常庞大爷很少会把车赶进镇上,今日为了把车上两人送到家门口,特意在城门受了检查,进来后在陆尚的指引下去往新居。
庞大爷根本没想过他们的新宅会这样大,到了家门口,他还左右寻找着:“我看这附近也没有太小的宅子啊?”
陆尚率先跳下牛车,又扶着姜婉宁下来,他扬了扬下巴:“这不就是了?”
“哪……”庞大爷顺着他的视线去看,不出意料惊呆了,“陆秀才你说的不会是这这这、这个吧?”
陆尚笑笑,上前开了锁,推开厚重的木门,又弯腰把门槛拆去:“这下牛车就能赶进来了,里面应该勉强能装下。”
只见院里全是破破烂烂的木头家具,那全是陆尚前一天清理出来了,破损的家具占据了院里大部分地方,要是把牛车再赶进来,那院里就真没有能站脚的了。
庞大爷收起他的惊讶,探头看了一眼:“那我快进快出,等把行李都卸下了,我再赶紧出来。”
新家周围都是有邻居在住的,这座荒废多年的宅子卖出去,如今又有了新人搬进来,邻居们少不得打探一二。
陆尚在帮着卸行李,姜婉宁有心帮忙,偏被陆尚挡了回去,她只好先退去门口,等着里面稍微宽敞了再进。
见有邻居观望,她想了想,主动过去问了好。
有个婶子很是热情,三五句话就跟姜婉宁熟络起来,她捂着嘴:“你们怎搬来这里住了?莫不是牙行骗了你们,这座宅子啊……可不祥!”
姜婉宁笑笑:“这不是家里银两不足,在牙行看了几处房子,也只有这里的合适些,至于那些传闻,我跟家里不在意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