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里,村里已经没有再因狼群产生伤亡,但乡亲们日夜巡守,也是满心疲累。
村长面上的皱纹完全挤在一起:“我是没有办法了,只希望能挨到冬天,狼群能沉寂下去。”
陆尚不禁沉默。
片刻,他又问:“衙门那边……那要是去最近的守城官那里求援呢?”
村长摇头:“没用的,县衙和守城官那里我们都去了,大人只说会来会来,可我们等到现在,却没有看见任何人来……罢了罢了,只希望去了远处的村民收到信能回来。”
送走的信是送去北疆的,他们也是听说,当初去当兵的那个村民做了百户,手下管着百十号人,只不知对方听了平山村的困境后,愿不愿意回来帮帮忙。
没过多久,村里的村民都被招呼过来了。
陆尚出去一看,才发现村里的青壮年已经不多了,平山村有二百多户人家,可打眼望去,正值壮年的男人也才一百多人,平均到每户只一人。
后来听村长说,不光青壮年的男人,便是一些妇人,也跟着丈夫外出做工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年,村里的小孩也变少,要是继续下去,平山村消失也只是早晚的事。
陆尚没有去想平山村的以后,他只是当着全村人的面,将他招工的事又说了一遍。
村长在旁帮忙劝说:“情况就是这样了,我觉得给陆老板做工挺好,要是有谁愿意去,便可以跟陆老板说,看看什么时候动身去帮忙。”
该说不说,想做长工的人还是挺多的。
就陆尚说完后,不过过了半个时辰,他身边就围了四五十人,左一言右一语地跟他问着。
陆尚耐心解答了所有问题,忽然想起来:“对了,除了长工之外,我还要招三五个妇人管洗衣做饭,就是给长工做饭的,跟他们住在一起,所以稍微上点年纪的最好。”
他也不是不想要精力好的年轻妇人,但这个时代,他总要在意着女子的名声,反正只是洗衣做饭这样的简单事,年纪大小也没甚关系了。
这下子,围在他身边的已经不光男人了,还有几个阿婆,大声打探着他们能有的工钱。
陆尚说:“一个月一钱,管吃管住,也是有月终奖和年底的赏钱……”
“哎慢慢来慢慢来,我要招的人多,只要大家愿意来,我这边能收下好多人……对了还有月假,每人一个月有两天的假,这两天就是不做工也有钱。”
到最后,除了实在走不出去的老人和孩子,半个村子的人都围了过来。
村长被挤在最后面,见状又是欣慰又是难受,半晌过去,他背着手缓缓离开,忍不住思考起,若这些人都走了,那剩下的老弱妇孺,又该如何抵御狼群的侵袭。
可叫他把人拦下……总不能叫村里的儿郎们,永远围困在这个小山沟里。
这场招工一直持续到半夜,要不是蔡勤在后面招呼该去巡逻盯梢了,村民们还不愿散去。
也幸好陆尚从车马行拿了半只炭笔,又在空地上寻了一块木板来,有报名的便记上一笔,等后面粗略数着,能押货做长工的足有八十多人,能洗衣做饭的也有七人。
随着他数出人数,一直跟在他旁边的蔡勉忽然开口:“大家都走了,那谁来守护村子呢?”
“村里还有那么多老人孩子,我们该怎样保住他们……”
他并非是向陆尚质问,只低声喃喃着,偏这话叫陆尚听去,也叫他浑身一震。
陆尚并非什么道德感极强的大善人,可他却知道,要是他真把村里的大半青壮年带走,被留下的那些真就危险了。
他不觉皱起眉头,望着远方忽明忽暗地火把,蓦然问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将狼群彻底赶走,或者全部捕杀了一劳永逸吗?”
蔡勉苦笑:“怎么就没想过,但老板您知道山上有多少狼吗?到了后半夜您去村口看看,密密麻麻的全是狼群的绿眼睛,根本就数不过来啊!”
“我们村最厉害的詹猎户,他可是能徒手制服野猪的人,面对这样多的饿狼也束手无策,就连头狼都找不到,谈何将它们制服呢!”
陆尚往木板上看了一眼,在最后有个小小的“詹”字。
他想起来了,在报名的最后时间,有个一身腱子肉的男人徘徊好久,很是犹豫地报出他的名字。
陆尚摩挲着手指,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蔡勉打算告辞,去村口看看情况的时候,却听背后传来清冷的声音:“我倒是有个法子,不妨试上一试,万一就能捕杀大部分恶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