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粤强硬地按住她的手，语气从未如此严肃过：“你知道为什么我联系贺知山也不打120吗？”
林漾愣住了。
杨粤叹了声气：“不要暴露自己的任何行踪，就算点外卖什么的都和之前一样，都用我的联系方式和名字，知道吗？”
“大不了就让他们弄死我！我不能、不……”
“不想给我添更多麻烦就照做！”
林漾的声音停住了，这是杨粤头一回在她面前发了火。
不过很快，她的语气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静。
“你知道我并不是先天性的色盲，只要一天不进行手术，总会有恶化失明的一天，如果现在我的眼睛注定已经挽救不回来了，就算你跟过来，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相反的，如果你跟过来，导致我们俩的住处曝光了，他们找上麻烦的人可就不只是你一个人了。”
林漾握着她的手指有些僵住了。杨粤挤出个笑：“赶紧送我下去吧，贺知山等会没等到我电话也要急的。”
“嗯。”林漾闷闷地应了声，扶着她小心翼翼地往门外走。
感觉到进了电梯，杨粤摆手赶着林漾回去：“替我照顾好小白。”
随着电梯关门声响起，世界终于恢复了安静。
杨粤心中暗暗祈祷着中间不会突然停靠，她现在可没法判断到底有没有到达一楼。
幸而一路通畅，总算到了一层。
眼前的世界仍然一片漆黑，身体的其他感官开始变得敏锐，任何风吹草动都显得尤其可怖阴森，杨粤暗暗宽慰自己，这一路上都是平滑的地面，尽管她也尽量小心去试探了，可还是被不知哪凸起的一块瓷砖给绊倒在地。
这一摔连着生理泪水一起撞了出来。
幸而一伸手，也摸到了个像门框似的东西。她抬手将眼底的水光擦去，静静地挪去了那门框周围的位置等待，想起来翻出手机，用语音助手拨通了给贺知山的电话。
贺知山的电话立刻接通了。
“闭上眼睛，跟你的男版海螺姑娘许个愿吧。”
贺知山的语气轻松，那头猎猎的风声却格外刺耳：“就许愿六十秒内，他可以出现在你面前。”
杨粤轻轻应了声：“好。”
“开始数吧。”
杨粤抱着手机，木讷地开口：“60、59、58……”
“数太快了！”
贺知山大声呵了句，电话那头的风声却催得越急。
杨粤生怕他出什么意外，连忙放慢语速：“59、58……”
尽管她有意放慢，但这么远的距离，来来回回从上下楼才花了将近十分钟的样子，怎么可能就在这一分钟就到。
果然，等到她数到“10”的时候，贺知山就开始耍赖了，大喊着打断她：“9.9！9.8！9.7！”
杨粤被他逗笑了，也跟着他的逻辑：“9.7、9.6……”
数到3的时候，贺知山又开始故技重施：“3.99、3.98!”
杨粤苦笑一声：“我不着急的，你慢慢来。”
贺知山的声音却没停，他喘着气大声：“3.75、3.74、3.21、2.87……”
“有你这么数数的吗？”
“2.1、1.9、1.2！”
杨粤脊背一惊，她好像真在身后听到了和电话里同频的回音。
“1.1、0.5……”
那声音越来越近，杨粤错愕地下意识回过头：当然什么都看不见。
“0.2，0.1！”
随着贺知山的话音落下，她感觉到自己正好被一个温凉的怀抱紧紧拥住。
“找到了。”
第35章 为什么爱我
35
原以为无论发生什么, 只要有了心里准备，她都可以泰然处之。
可当贺知山真的来到了她身边，无边的委屈忽然将她整颗心笼罩, 畏惧、感动、各种复杂的情绪混杂在一起的一瞬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贺知山的拇指轻柔地抹掉她眼角的眼泪, 打横将她抱起往外：“没事了, 我在呢, 只要我在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贺知山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一句“有我在”的安抚, 方才还在惊吓中的杨粤却感受到慢慢的温暖和心安。
她有一瞬间特别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去做手术，想到再也没有机会能拿起画笔，再也没有机会去看烟花，再也没机会看见贺知山的脸。但当确认自己失明后的十分钟内, 她又为自己的这些想法感到羞愧，明明留下的钱是要给妹妹救命用的, 不是四年前就已经下定了会有今天这一步的决心了吗？
但她就在贺知山来到的一瞬，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居然一下子就烟消殆尽了, 仿佛只要贺知山在，真的就没有任何事情是不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