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方才我听到的动静,除了雨声,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这个人昨夜并没有来,大概是因为陈熹年在,他不能够暴露自己,在今夜他却又留信来,好想知道陈熹年今晚并不会在我这里。
我皱着眉头,将信捡起来。小丫鬟看到那封信脸色大变,她没想过原来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不是我要挽留陈熹年才让陈熹年住在我这里,而是真的,有人进了我的屋子里。
小丫鬟说:“要不要我去让外头的人多进来几个?”
不用了,我对小丫鬟摇头。既然今日下雨,他又塞了信给我,想必也不会久留的。我轻车熟路打开信,这是第二回 了,我甚至还能冷静地看看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这一回,是祝祷安的字迹,他也不装了,在信中他写尽了如何在晚上潜入我的屋子里来,看我睡觉与我说话的。他打探到了往事,知道了陈熹年曾经踏夜来过仙乐居找过我。
他说陈熹年当时没少走捷径,你怎么就不让我走捷径呢?
我曾经为你一掷千金,就为了见你一面,他陈熹年凭什么走窗,省去那么多钱还得到你的青睐的?
信上写满了不甘心,写满了愤怒。我忽然觉得祝祷安也很危险,他对我的执念太深了,抓着我不放。他爹娘为他改命,让他到了都城也当上了官,他应该收敛自己的,他应该听从他爹娘的话,好好为官,可是祝祷安没有那样做,他逛遍了烟柳繁华地,甚至为了头牌艺伎的浅笑,将自己从别人那里换来的新的命运,仍然纨绔,胡作非为。
祝祷安并不是值得改命的人。
我不想再细看了,我将信放在蜡烛上头,燃烧殆尽。我对小丫鬟说:“陈熹年应该快回来了,我们去门口迎一迎吧。”
“姑娘您怎么知道?”
这还用猜吗,定然是祝祷安让谁使了调虎离山之计,让陈熹年去见了谁,让他在路途上耽搁。这样陈熹年回不来,他也能欧有机会再找人塞给我这封信,又或者是他自己塞了这封信给我,就是要让我恐慌,让我知道他是时时刻刻在看着我。
既然信已经送到了,陈熹年也应该是要回来了。
果不其然,我正拿着伞,穿过回廊,走到正门口的时候,陈熹年慌慌张张正走进来。小厮在他的身后帮他打着伞,可是他走得急切,身上都沾上了雨水也没停下来等着那小厮的伞。他的身上都淋湿了,摸上去还有些冷。
我抓住他的手臂:“怎么这样急?”
“你没事吧,可有人来过府上?”陈熹年先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也冰凉,带着雨水将夏日的凉意顺着我的手臂送过来,带给我,让我一个哆嗦。
“没事的,我还好。”我对他摇了摇头,让他别担心,先平复一下喘口气。
我和他穿过庭院,回到了屋中,我将手中的伞递给了小丫鬟,又去给陈熹年倒了一杯茶:“所以你那样急切是因为担心我吗?”
“我今日本来是没事的,可以来陪你的,可是有人告诉我知州找我商议事情,我想着先前我既然回绝了他的求亲,也不好继续驳他的面子,自然也就答应了前去。可是我应约去了,等了很久都不见知州的身影。”
“随后你就回来了?”我问他。
“不,我本来是要走的,可是说是知州身边的小厮对我说知州就来,让我再等等,若是那时候再等不到,便会对我传达知州想对我说的话。”
“知州说,我和他虽然不能成为一家人,但是他不怪罪我的。这样的小事也不用刻意把我叫过去说的,派人来传个帖子不就好了吗,所以我反应过来了,定然是家中有事情找到你了。我匆忙赶来,是不是已经晚了?”
“不晚,我想到了。祝祷安调虎离山,专程趁你不在的时候,让人给我送了封信来。”
“信上可曾说些什么”陈熹年问。
“倒也没说什么,他有病,在发疯。”我对陈熹年微微笑道,我也希望陈熹年安下心来,他没有错过什么。只是若是知州都能调动,那么祝祷安在这谌州,是已经混出了门道来了,就等着与我们对弈了吗?
情况不容乐观的,虽然我这样说,但是并不能够安慰到陈熹年。他脸色淡淡的,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说:“颜时缘,看来我们还不能够岁岁年年这样安稳度日下去。”
“我们迟早和祝祷安有一战,躲是躲不过去的。”
陈熹年想说什么,我明白,这一番纠缠大概从一开始就落好了局,我和陈熹年一方,祝祷安执另一方。棋局一旦开始,双方你来我往地厮杀,我和陈熹年杀掉了祝祷安的一枚小卒,祝祷安也吃掉了我们的小兵,但是这并不是就此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