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我听着外头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怎么会走水?我站起身来,就要出门,可是陈熹年拦住了我。他给我披了一件衣服,他说:“想必是祝祷安来不及了,他知道你不可能嫁给他,于是用这种法子来逼你入他祝家的府邸。”
“如果你入了他家,你颠沛流离的这么多年,不是都白费了吗,一切回到起点。”
“他怎么敢如此?”我抓住了陈熹年的手腕,“是不是你在骗我,是不是你放的火,是不是你就是想要我跟你走?”
陈熹年却不屑地笑了:“我要带你走,直接拿刀架着你的脖子就走了,颜时缘,你早已与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却要相信祝祷安,却还对他抱有仁慈?
“不,我不走,我要弄清楚这火为什么而起。”我要弄清楚这个,才能够说服自己。
“好,那你先跟我走,我给你找间客栈,你别声张,也别对任何人说你在哪里。我先去把火灭了,再来找你。”
陈熹年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仙乐居的火是被灭了,但是损失了许多的东西。妈妈看着这残败的仙乐居,流下了泪水,多年来的心血付之一炬,谁能不大哭一场?
仙乐居的女子也是伤的伤,也有受了许多惊吓的,只是他们排查了很久,都没有发现我这个头牌艺伎。关于我的传闻越来越多,有的人说我是天上下来的仙子,所以才能久居头牌这么久,现在回到了天上去。
也有人说我是预料到了这一场火,所以才会先走了,你看她曾经就不愿嫁人,不就躲过了春枝一般的结局吗?
还有人说,我已经在那场大火死去了的。
最让我失望的是祝祷安翌日就在仙乐居的门口,一把抓住了哭泣得不成样子的妈妈,他质问我在哪里,让妈妈把我交出来。
沉湎悲伤的人哪里能听得懂这些质问?听到了我的名字,妈妈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想要进仙乐居找些什么,她的手向前要抓住什么,可惜她的领子被人抓住,只能在原地踏步。
她的泪止不住:“卖身契,她的卖身契没了!”
“她也没了,我养了那么久的姑娘,她怎么能在那场大火里呢?”
我听见祝祷安说:“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她不可能那么快就死了,你们把她藏哪里去了,是不是要我再放一把火,你们才肯说?”
再放一把火。
祝祷安还是没有变的,他还是那样的不可一世,以为自己能得到一切,他只是想要让我被他拿捏入府,成为春枝那样的人。
我低着头,头纱挡住了我的模样,也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应该相信陈熹年的,他没有因为我的质问而对我生气,他只是带着我来,让我亲眼见证了祝祷安是什么样子的人。
他轻轻揽住我的肩膀安慰我:“没关系的,过去的一切就当是全烧完了,你会有新的开始。”
“那么,我现在是谁?”我轻轻问道,我是应该死在那场大火里,还是带着我头牌艺伎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我忽然想到了那一块玉佩,能够证明我身份的玉佩,我将它转手送给了春枝的。那是春枝怎么都没能够在自己最好的年华得到的玉佩,她在自己入了良籍后,终于得到了那一份殊荣。而我一直有的那一块玉佩,能够证明着我这几年并不是虚度光阴,也吃过许多苦的玉佩,已不在我的身上。
命运好像一开始就写好了故事的结局,是我亲手将这结局拿起笔来写下的,我早早就做出了决断,在我送出我的那块玉佩的时候,命运就来到了我的身后,轻轻对我说,你要这样做吗,是你自己要把象征着你是头牌艺伎的这块玉佩送出去的,是你自己不想要当艺伎的。
那么我就帮你一把,是你自己选择了自己的命运的。
我只不过是,送你走到了你自己选择的命运前头。
“你可以是任何人,我都会帮你。”陈熹年说。
“好,我不想要以艺伎的身份活下去了,陈熹年,你带我走吧。就当我,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命运早就帮我选好了结局,我应该配合的。”我累了,我抓住陈熹年的手臂,就让陈熹年为我安排好一切,我只想安静一会儿。
陈熹年不知道怎么做的,一时之间,都城上下都以为我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有许多人叹息,好好的一个女子怎么能够就葬身火海,还没来得及嫁人,怎么就定在了最好的年岁里。一时间的浮华不再,陈熹年后来对我说,祝祷安得知了我的死讯,在家里许久都没有出门,再也没有流连过这些地方。
再后来,仙乐居重又开了起来,有许多的女子重入其中,每日都有人在上头弹琴,也照样有些富家公子一掷千金,以为自己风雅无比。但是物是人非,也有人说你不知道,曾经这里有一位官家小姐,是头牌的艺伎,她弹琴唱曲儿,那才好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