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色如常,只是为他倒茶的时候,有些颤抖。
祝祷安很快发现了我的颤抖,他皱眉,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迫使我抬头看他。茶泼了出来几滴,落在了我和他的手上,我轻轻吃痛,可他却以为是他攥着我手腕的手太用力了。
又是他更大力地攥紧我的手腕。
“祝公子,好像在生气?”我轻轻赔了个笑脸。
“你是谁?”祝祷安单刀直入,目光深邃,犹如一潭湖水,要把我都卷入进去。
“我是仙乐居的艺伎,公子不是知道吗?”我转过了话题,“公子一掷千金,为我花费这么多的钱财,这时候却不知道我是谁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实在愚钝,不知道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心中有些慌乱,祝祷安并不是从前轻浮了,甚至正经了许多,这样的正经让人找不出错漏来。我找不到如何让祝祷安离开这里的理由,好像这样贸然请他出去,是我的不对。
我只能正面他的问题。
“知道我过去的事情,不多,颜时缘,你为何会知晓我曾与人有过婚约?”
“是吗,那么你与人有过婚约,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祝祷安不说话,他似乎是在打量我是否说真话,是否在套他的话,但是他很快便泄气下来,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与他订过婚约的人是谁,他根本没办法从我的表情中,得知我到底知道了多少。
陈熹年算计十分,并不告诉我全部,想来也是为了让我不被祝祷安看穿。
祝祷安说:“我也不知,只知道是个大家的女子,那女子没有看上我,实在不肯与我有婚约,所以在成婚的那日,我以为我能看到她的那日,她跑了。”
听到这里我轻声笑了,祝祷安像是被我的笑气恼到了,问我笑什么。
“所以你不会是因为有人拒绝过了你,所以才装出那些轻浮的样子,让天底下的女子都为你倾倒,所以才学着别人的样子一掷千金吧?”
我的话里太多的揶揄了,我只是玩笑话,可是祝祷安的沉默却让我心慌。
“不会是真的吧,被我说中了?”我顿了顿。
“颜时缘,你把我的亲事弄黄了,那么你该如何补偿我?”祝祷安凝眸,他没松开手,反而是将我看了个透彻,“城中上下无一人敢与我有婚约,那么你要不要我赎你出去,你嫁给我?”
我冷冷一笑,天底下要说赎我的人太多了,都以为我能出去这仙乐居就是给我最大的恩典了,他们心中想的是我定然厌倦极了这里。
“公子说这话,是砸仙乐居的招牌。公子怕是忘记了,从仙乐居里出去的嫁了人的春枝,是什么样子的结局了。公子是记恨我,想要置我于死地吗?”
“我没多少怨恨你,但是我想要娶你为妻的心是不假的。我第一次见到姑娘的时候,就觉得我非你不可,这辈子我只会娶你一人的,也许这就是宿命吧。”
“看到你,我总会想到那个逃了婚的曾与我有亲的女子,虽然我并未和她谋面,但是我从你的身上,总会看到她的影子。”
她敢逃婚,不喜欢一切本来该有的安稳,像极了我拒绝祝祷安要赎我出去的样子。
可是,祝祷安怎么会不怨恨我呢?按着他的性子,他应该怨恨我才对,是我让他跌落到了深渊里,让他在这城中的女子中,再抬不起头来。可是他却换上了温润的眸子看着我,为我低头想要博取我的一丝垂怜。
“就算是落魄了,我们的身份也不相当,公子还是别取笑我了。”我去取琴来,这是我要送客的意思。祝祷安没有阻止我,只是静静看着我挣脱开他的手,听我弹琴。
良久之后,他起身,临出门前又问了我一句:“时缘姑娘,真的不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我说过了,我是仙乐居的艺伎。”我也对他微微一笑。
陈熹年想要的,达到了,自此后祝祷安会追着为我一掷千金,甚至会问我同一个问题,只要我败下阵来,低头告诉了他才肯终结。
可是我说过了,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了祝祷安,我说我是仙乐居的头牌,仅此而已。
是夜,陈熹年挟着冷意而来,靠在柱子旁。只是他来的时候不太凑巧,我正沐浴完毕,裹着薄衣。我恼怒他现在进门来不看时机,可是他却没退步,也没躲避目光,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幅画作。
“以后我要把窗子都封死,让你不再进来。”我恶狠狠地说。
“那我把窗子砸了,也要进来的。”陈熹年笑着上前。
我退后一步,背对着他,脑海里想起的都是先前他与我的触碰。这样的夜里,我不能叫嚷,不能招惹他,我身处下风,还要提防着陈熹年会不会做出许多过分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