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眼看见了自己的家中并不是带着红布的,明明她逃走的那日,家中还是喜庆的样子。可是她这次回来,家中红色变成了白色,她不敢上前,拉住了路人问这颜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前些日子不是还要大婚的吗?”
“你怕是不知道,这颜家的,从来就是人丁稀薄,估计是命运吧,生不出儿子没办法。好不容易有个如花一般的女儿,可巧不巧,大婚前日竟然死了,你去看看这屋子后头还有碑呢,想来他们应该也痛苦万分吧,他们家以后也是没有指望了的。”
“那婚事怎么说呢?”
“婚事?”那路人听后大笑,“本来就是颜老爷收了人家的钱的,想要卖女儿嫁过去,可是他女儿不中用啊,如今不过是赔钱。人家还能怎么说,要不到人,拿走了自己的钱,将颜家的几个小厮杀了泄愤,也就不了了之了。”
钱,还收了钱的吗?颜时缘没有再问下去,她的心头浇下去了一盆冷水,她的爹爹那样生气,原来是因为还收了人家的钱?卖女儿,颜时缘都想象不到,自己的至亲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里好像是她的家,可是这里又不是她的家了。她想到自己的娘亲对自己说过的,时缘,这里并不是你的家。来日你要去别人家的。
那么到底哪里是她的家呢,她不知道了,她不懂得自己明明降生在这世上,可是到最后她却没人要了。
她所爱的所坚信的抛弃了她,让她痛苦让她绝望,让她无家可归。
她甚至不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中去,她要在自己的家门口假装是过路的人。
颜时缘绕过路,去看了看自己的碑。果然,那上头刻着的是她的名字,还是新的,这样也好,她心中挂念着的爹娘却在这时候,斩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让她再无留恋之情。她要离开这里的,颜家的小姐死在了她的大婚前,她颜时缘不是颜家的千金小姐,她不过是个落魄没钱,流浪至此的可怜女子。
她擦掉了泪,起身离开。
她不知道哪里可以去,她想着,既然人人都想要去都城,那么她也就去吧。她要去看看,为什么自己的爹爹,发了疯地想要去那样的地方,都城到底有什么好的。
她就此告别了自己的故乡,开始辗转颠沛流离。
她不知道的是,上天不仅对女子不公,上天还对着穷人不公,不管男女,只要你没有着滔天的钱财和权势,你就只能任人宰割,接受所谓的命运。
别人称之为,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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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都城要花费许多的时日,颜时缘没有钱,就要先赚钱。她做过许多的苦力活,在庙中帮别人做做针线活赚钱。可是她并不擅长这个,曾经拿过笔,拿起书的手承载不来这个,很快她看着自己手上被扎出来的口子,放弃了这样的生计。
她拿着微弱的钱财,往都城去了小小的一步。
但是她遇到了些好人,后来有一户大娘收留了她,让她每日只需要交一些饭钱,便可以住下。颜时缘没有了进账的生计,那时候也为大娘家的儿子抄书勉强维持,她想着既然抄书能够赚钱,那么她给人作画写字也可以。
她重新拿起那些小时候学的本事,抄书后,在夜里挑着灯,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字和画作。有些人觉得有趣,买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颜时缘的日子好过了些,但是她心中又害怕,看着自己慢慢传扬出去的名声,她害怕若是有一日传到了故乡去,让自己的爹娘知道了,会来抓她。
她不想要回去,她和自己的爹娘赌气,既然他们当自己死了,那么她的死活就只靠自己掌控着,她没有爹娘了,她只有自己了。
在邻城的人都要来买她的字画的时候,她选择再往都城去一些。临走前,她给大娘留下了些银钱,算作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大娘是不肯要的,所以她专程在大娘睡着的时候,塞在了她的枕头底下。
她带着这么点善意,往都城去。还好她这一次带着自己赚来的盘缠,可以走好远。
但是好景不长,她并不是一路上都遇到好人的,她也遇到过坏人。都看着她是女子,觉得她抵抗不过,抢钱的都抢她的,甚至在深夜的时候摸进来,不仅想要钱,还想要强了颜时缘。还好颜时缘睡下的时候拿着凳子堵住了门,发出了的声响让她从睡梦中惊醒,她随手拿起自己的盘缠,从窗子口翻了出去,得以逃脱。
她没有包袱,只有一个荷包,而那个荷包能不能装满,就要看着她的本事。
她后来彻夜赶路,不睡了,都城是近了,但是遇到的人也越来越复杂。
甚至有人与她搏斗,抢过她的钱还要动手打人。那人说只要颜时缘放手,他只要钱财即可。可那是颜时缘辛辛苦苦这换来的钱,她不想要放手。脸颊上都挂了彩,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她都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