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敞就诞生在这段时间里。
在最黑暗,最无望的时候, 首先拥有了意识, 但是他还没有具体形式,可以是力量,可以是云, 可以是水,他的形态随着他的意识变动而变动, 但在万物没有诞生之前,即使他是第一位诞生的神明, 也没有任何具体概念。
他是懵懂的, 无知的,又是最强大的存在。
按照着天命,无限接近于法则的形态。
如果没有发生变故的话, 他无疑是天命最满意的法则,诞生于世界之始,又拥有最公正最无私也是最无知的神明。
然而, 天命运行即是必然性, 他必须要杀死第二位诞生的神明,才可以真正成为法则, 即是, 一定会诞生第二位神明, 而第二位神明一定比第一位神明进化得更加深刻。
第二位神明出现的时候,是拥有形体的。
他睡在宇宙沉黑处最枯寂处,却被光亮环绕,他就沉眠在其中,一团光环缠绵不已,连光都在庇佑他。
但是当时陆敞还不知道那叫光。
陆敞对于这个突兀出现的神明本能地感应到,被赋予诞生的本能里注定有厮杀的想法。
杀死他,成为名正言顺的法则。
陆敞飞到这个还没真正苏醒的神明面前,浑身能量暴动,杀意已经蓄势待发。
几乎只需要轻微的抽动能量,他就成为了法则。
然而却在他靠近光团之前的那一刻,却突然间,光团倾覆而来,他几乎下意识能量爆发,敌意蓄势待发。
他以为光团服从神明本身意志,这位神明早已苏醒,只差他自投罗网,光团即是杀他利刃。
然而他却没料到。
光团只是倾覆过来,温柔地包裹住了他。
那是他这个强大又可怜的神明,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暗之外的东西。
那叫光亮。
而沉睡在光亮里的人,纯洁雪白得是这世上最无垢的光编织而成的一般,可是他又有嫣红柔软的唇,长而密的鸦羽,四肢修长,浑身□□,没有任何物质可以玷污沾染他,他就在光里缓缓睁开眼,琥珀色眼眸映着微光,对上突然出现的神明,天真地勾起唇角,对他轻轻笑。
纯洁的,没有一丝恶意的,善良得不像话,琥珀在长鸦羽的掩映下,漂亮得难以言喻。
那一刻,第一位神明下意识就放下了对第二位神明的杀意,自己浑身也下意识演变出人形,对着光团里的人红了脸。
第一位神明再也没有任何成为法则的条件,他有了愚蠢的私心,他不但不想杀死这位抢夺他位置的神明,反而还想要私藏他。
他想把这位幼小的神明护在自己的庇佑里,瞒过天命。
苏佑很乖,懵懂得没有一点恶念,跟在他身边十分乖巧,他叫陆敞哥哥。
黏在陆敞身后,寸步不离,陆敞不见了他就害怕得可以一直哭,陆敞回来了,他才会眉开眼笑。
陆敞很不得不把他当眼珠子护起来。
但是天命倾扎,纵使他们两个强大,也无从抵抗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
他和苏佑,必须只能活一个。
陆敞带着他,相依为命地满宇宙的东躲西藏,竭力掩藏自己的神格。
他总是在想,天命诞生苏佑是必然的,然而他爱上苏佑也是必然的,换句话说,是天命把苏佑送到了他面前。
他们是兄弟,更是爱侣。
那么在他们两个相遇的那一刻,天命就应该知道,他和苏佑都已经不再适合作为法则。
那么就为什么不可以放过他们两个。
他们愿意褪去神格,成为万物衍生里最渺小普通的一粒尘埃。
但是命生既定,他们是万物滋生的开端,饶是他们躲得再好也瞒不过天命,只要他们活着,并且存在着,那么必然会明暗生五行,五行生万物。
然而那时他们却无知又天真。
对于一切因果都无知无觉,察觉不到他们自己就是一切的因。
他们一起淌过五行衍生后的河流,用过在树木上生长摇曳的火,雷电在天空轰炸,乌云密布,陆地淹没成海洋。
无不意预示着,他们的下一等级的生命即将诞生。
而在宇宙中心处,弥漫无数光亮,细微而烂漫,像是星辰,那是万千神明诞生的征兆。
苏佑和陆敞一起走过了无数年死寂,却是终于等到了万物初生。
几乎是狂喜而至,喜不自胜。
当时主神空间还是苍白又荒芜的,只有苏佑的一座宫殿屹立奢华,那是陆敞跑遍了所有世界按照他的心意打造的。
苏佑和陆敞刚刚在湖心处种了一棵小柳,一起躺在草地里碌碌度日,苏佑枕在陆敞的腿上,白发散落,散在陆敞腿上,又有丝缕落在地上,被青草勾缠,陆敞默不作声地拢了他的发丝,自己勾在指尖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