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准备告诉他。”
对自己坦白之后,沈知寒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早该醒悟,他所有忐忑的心事、所有患得患失、所有面对段珣时的脸红心跳和不自然的逃避,都是因为他喜欢段珣。
他早就喜欢上段珣了。
但他不能让段珣知道。
“你离开家,也是因为这个吗?”贺霆问。
“我做了不该做的事,让叔叔阿姨难过了。”沈知寒说。
原来是这样。贺霆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沈知寒发现自己对段珣不一样的感情,所以选择离开。
断断续续地哭了一天,沈知寒的眼睛红得发肿,抬眼望向贺霆时,睫毛上还挂着没干的泪滴。贺霆到底不忍心看他这么难过,安慰说:“你们又不是亲生兄弟,不用太给自己压力。”
“就算不是亲生兄弟,我也不可以这样。”沈知寒摇摇头,声音低低的,“我不想叔叔和阿姨伤心,他们只有珣哥一个儿子。”
承认这件事对沈知寒来说很难,他叫了段珣二十多年哥哥,在他心里,他们早已与亲兄弟无异。
“你没有错,知寒。”贺霆轻轻皱起眉头,摸了摸沈知寒的头顶,“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可以控制的事。”
沈知寒没有听出这句话里的无奈,更没有看到贺霆垂眸看他时目光中不寻常的柔软。
他小声对贺霆道谢:“谢谢你。”
贺霆勉强笑笑:“不用谢。我们是好朋友。”
说完,贺霆再一次拥抱了沈知寒,安抚地拍拍他的背,说:“都会好起来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贺霆想了想:“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先冷静一段时间,想一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到底想要什么……
沈知寒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
——想要段珣。
然而他随即摇了摇头,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不可以。
沈知寒今天从酒店到贺霆家,虽然没有像上次那样被狗仔拍,但段珣派来的保镖一直跟着他,将他的所有行程都事无巨细地报告给段珣。
段珣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体温好不容易降下来,看到手机上保镖发来的消息,又是一阵胸闷头痛。
偏偏那个开酒店的朋友还在这时给他打电话。
“喂?”段珣勉强打起精神,“什么事?”
“段老板,你家小公主下午走了现在还没回来,需不需要我派人去找找?”
“不用,他去朋友家了。”
“他东西都还在,今晚应该……”
朋友的半句话停顿在这里,段珣沉默了一下,说:“不知道。”
“噢。”朋友心下了然,“如果他回来的话,我再通知你。”
“嗯,多谢。”
挂掉电话,段珣把手机放到一边,走到窗前,望向远处灯火辉煌的城市。
有朋友陪伴的知寒,会快乐一点吗?
他现在在做什么,和贺霆吃饭或聊天,还是一起陪小猫玩……
今天早上从佛堂离开时,段珣的腿痛得站不稳,佣人扶他回去,他行动不便,没有像平时那样顺便去看看沈知寒。
等到天亮收到沈知寒发来的消息,段珣已经开始发烧。管家闻讯而来,说小少爷天刚蒙蒙亮便开着车离开,那时段珣还在佛堂,没有人敢去打扰。
听到沈知寒自己开车,段珣只觉眼前一黑,还好管家扶住他,说小少爷已经安全到了酒店。
“您别担心,保重身体要紧。”管家说。
段珣摆摆手,闭了闭眼睛:“叫人保护好知寒。”
管家离开后,段珣一个人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看沈知寒发给他的那条消息。
——他说“回家”,可是除了这里,他哪里还有别的家?
段珣淡淡苦笑,强撑着回复说:[好。][注意安全。]
沈知寒没有再说任何。
后来段珣越烧越严重,汤韵得知以后急得团团转,要带他去医院。
段珣拉住汤韵,低声说:“别告诉知寒……”
汤韵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生病,别告诉知寒。”
汤韵又说了什么,段珣不太记得了。
他只知道他的小公主已经很难过,千万不能再为了他担心。
……
想起这些,段珣站在窗前,长出一口气。
如果知寒今天在贺霆家留宿……
罢了。他长大了。
孤独伫立在半山腰的段家和远处万家灯火的城市相比起来,显得那样寂寥冷清。
段珣慢慢转过身,一步步走回没有开灯的黑暗的房间。
饭后沈知寒和贺霆一起坐在沙发看电视,小花卧在沈知寒腿上,懒洋洋地打哈欠。
贺霆说的没错,遇到事情讲出来心里会轻松很多,沈知寒已经不像早上离开家时那样难过了,经历了一整天起起伏伏,他的情绪开始进入一种自我疗愈式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