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寒估计了一下,这顶王冠的工期可能会达到一个月。
一个月……刚好是春深时节。
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顶王冠做好之后要怎样,但上次贺霆提醒之后,他想或许可以用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品牌捡起来,督促自己多做点东西。
春天,正适合新的开始。
想什么来什么,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贺霆的电话。
“喂,知寒,你出院了吗?”
手机里贺霆的气息带着明显的起伏。今天上午出院前沈知寒给他发过一条消息,他一直没有回复,大概在忙工作。
“嗯,我已经回家了。”沈知寒说。
“我手机落酒店了,刚收工回来才看到。现在准备去机场。”
“这么赶吗?”
“晚点有个拍摄。”
沈知寒认识贺霆的这段时间,贺霆总是这样马不停蹄地忙碌,像一个不知疲倦的超人。
差不多年纪的两个人,身体素质的差距可见一斑。
“你呢,在做什么?”贺霆的声音平稳了一些,听起来像是坐进了车里。
“我在家做蜡模。”沈知寒答。
“什么是蜡模?”
“一个蜡质的模型,用来做浇注。”沈知寒回答完,想了想又解释说,“浇注就是先用液体石膏包裹蜡模,石膏凝固后加热,浇入熔化的金属,金属会取代蜡的位置,等到冷却后拆掉石膏,就可以得到一个和蜡模一样的金属胚。”
“熔化的金属?”贺霆的声音高了两度,“你自己做吗,那不是很危险?”
沈知寒耐心地说:“不会的,有专业工具,小心点就好。”
沈知寒细皮嫩肉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干活的样子。
贺霆想象不到沈知寒像电视里的冶金工人那样穿着厚厚的工作服、戴着面罩,在热气蒸腾的工作间里挥汗如雨的样子。实际上沈知寒也确实不是那样,小规模的工作室根本不会出现贺霆想象中一桶一桶冒着火星的滚烫熔金。
“你……你还是要注意安全,不要被烫到。”贺霆忧心忡忡地说,“而且你身体还没好,可以工作吗?”
“没问题的,我工作量不是很大。”沈知寒说。
“一定要小心啊,千万注意安全。”
贺霆再三叮嘱的样子让沈知寒有些哭笑不得,他本来想今天做浇注,想了想说:“你明天有空吗,要不要来看?”
贺霆愣了一下:“啊,我可以吗?”
“当然。”
“我有空!我明天休息。”贺霆一口答应,“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沈知寒故作思索:“嗯……准备一套高温防护服?我这里没有多余的。”
贺霆显然被唬住了,张口结舌,半晌不确定地问:“高温防护服……?”
沈知寒面不改色:“嗯。”
没想到贺霆第一反应不是太危险了不来了,而是气鼓鼓地说:“都用到防护服了还说不危险,你身体这么虚弱,万一弄伤自己怎么办?你哥呢,他怎么会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沈知寒没见过贺霆这么严肃的样子,贺霆甚至想要找段珣问罪,这让沈知寒始料未及。
最后沈知寒无奈道:“我开玩笑的。不用防护服。”
贺霆没有说话,看样子不太相信。
“真的。明天你来看就知道了。”
“真的么?”贺霆勉强打消一些顾虑,叮嘱沈知寒说,“那你等我过去,不要自己弄。”
——说得像他来了能替沈知寒上操作台一样。
为了不让他担心,沈知寒只好答应:“知道了。”
这下好了,因为贺霆一个电话,沈知寒的工作不得不暂停。
他把还没完全凝固的石膏模型一整块放入保温箱,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到了答应段珣休息的时候。
沈知寒上楼去找段珣,碰到准备离开的律师。
“段珣在里面吗?”沈知寒问。
律师对他礼貌地一颔首:“在的。”
话音刚落,段珣从书房出来,看见沈知寒,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浮现一个淡淡的微笑:“知寒。”
沈知寒走上去:“你们谈完事情了吗?”
“嗯。”段珣顺手拍拍他的头,“今天怎么这么听话,没有等我去叫你。”
沈知寒脸一热,岔开话题说:“明天贺霆来参观我的工作室。”
段珣动作顿住:“贺霆?”
“嗯,他想看我做熔金和浇注。”
段珣点点头:“哦。”过了一会儿,装作不经意地说:“你以前从来没有带朋友来家里做过客。”
沈知寒低下头想了想,说:“我以前没有朋友。”
——成年以前因为家庭变故自我封闭,成年以后出国留学,也没有机会交到特别好的朋友。
像贺霆这样既主动又不惹人烦的,沈知寒印象里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