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姨问:“那中午还要给你做饭吗?”
沈知寒犹豫了一下,说:“不用了。”
——有汤韵在,总不会不给他吃饭。
沈知寒拎着打包好的菌子,吩咐司机回檀山。
昨天回来见到汤韵,汤韵对他的态度还算温和,只是不知道段诚远不愿意见段珣的话,会不会也不愿意见他……
司机把车开进院子里,管家远远看见,迎上来帮沈知寒提东西。
汤韵也从房子里出来:“知寒回来了。”
“阿姨。”
“这是买了什么?”
“慕予哥送的竹荪和松茸,我记得叔叔喜欢吃,给你们带回来一点。”
汤韵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你段叔叔早就盼着夏天,就为了吃这一口。来,快进来。”
今天段诚远在家,正在阳台打理花草。沈知寒进门没看到段珣的身影,问汤韵:“哥哥不在吗?”
“你哥去公司了,中午不回来。”
“哦……”
话音落下,阳台上段诚远转过身,见是沈知寒,清清喉咙说:“知寒回来了。”
虽然他的表情和语气都不算温和,但看起来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沈知寒鼓起勇气,走上前一步说:“叔叔。”
“嗯。”
汤韵看看段诚远又看看沈知寒,缓和气氛道:“知寒知道你喜欢吃菌子,特意给你带了竹荪和松茸。”
段诚远瞥了一眼管家提进来的袋子,轻描淡写说:“正好要开饭了,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汤韵给沈知寒递了个眼色,沈知寒立马答应:“好。”
在沈知寒记忆里,段诚远是个不太喜欢与他和段珣交流的家长,所有的关心都只用行动表达。
记得他上中学的时候,有一次在学校里遇到一点不开心的事,段诚远以为他受了欺负,当即放下工作,从几百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赶回来,找他当时的校长施压。
沈知寒记得很清楚,段诚远当时说“我家小孩不许任何人污蔑和欺负”。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沈知寒第一次在段诚远身上看到父亲的影子。
现在坐在同一张餐桌,段诚远依旧少言寡语,只问了几句沈知寒最近生活怎么样、有没有吃饱睡好。
“工作尽力而为,不要勉强自己。”段诚远说。
沈知寒乖乖点头:“嗯,我知道了。”
“累了就回家来。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显赫人家,只要你遵纪守法,不愁一辈子衣食无忧。”
回家……沈知寒悄悄抬头看段诚远,又看看汤韵,没敢接话。
他不太确定段诚远的态度,毕竟他们还没有聊到他和段珣的事。沈知寒今天也不打算聊。
一顿饭吃得还算安稳。段珣不在家,沈知寒独自面对二老依旧有点紧张,吃完饭便找借口说要离开。
汤韵面露难色,三番五次暗示段诚远,段诚远却像没看见一样,没有挽留沈知寒。
无奈汤韵叹了口气,对沈知寒说:“路上小心,回去记得休息一会儿。”
沈知寒乖巧答应:“好。不用送我了阿姨,您也回去休息吧。”
“不忙的话,经常回家吃饭。”
“嗯,我会常回来的。”
送走沈知寒,汤韵回到房子里,见段诚远坐在沙发喝茶,没好气道:“你怎么不留留知寒?”
“我留有用么?”段诚远冷哼,“他想见的人又不在这里。”
汤韵语塞,半晌,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一个在家里和我们硬碰硬,一个躲在外面卖乖装可怜,也不知道是商量好的,还是真的这么默契。”
“我说让你回美国带走一个,你还不舍得。”
“说得容易,腿长在他们身上,只要有那个心,带去哪不能跑回来?”
“……”
段诚远无言以对,端起茶杯,闷声不响地喝了一大口茶。
“我最近在想,要么就依了他们吧。”汤韵望向窗外,微微蹙起眉头,“知寒昨天对我说,他会一直等下去。他做得出来。”
段诚远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透出冷意:“沈家主事的人都没了,段家呢?我丢得起这个人,段珣他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段家、汤家一大家子,我怎么去交代?”
汤韵收回目光:“让小珣自己去交代。他既然敢这么做,后果就应该自己承担。”
段诚远没有再说话。
“说到底,我们两个有老死的那一天,孩子大了,总归要去过自己的人生。”汤韵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苦笑,说,“且不说知寒,小珣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根本没有妥协的意思,逼急了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我们是他的父母,不是他的仇人,没必要走到鱼死网破那一步。”
——说到底,段珣已经羽翼丰满,汤韵和段诚远之所以还能牵制他,只是因为他顾念亲情,不想沈知寒夹在中间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