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定此事,陆良玉很快去自己房里捧了银子出来。
粗略数了数,足有两百两,她一股脑儿全摆在了姜青若面前。
“把你的金银细软收起来,用包袱包好,再收拾好你们的衣裳,我们尽快出发,”姜青若简单吩咐完,拿起几锭银子揣在荷包里,“我出府一趟,很快回来,你们等我。”
再回到长街上时,姜青若赫然发现,云州城与昨晚的情形已经截然不同。
街道上不见喧闹熙攘,气氛莫名多了几分肃穆。
长巷的拐角处,有几个人围在一团低声议论,姜青若装作路过,走近驻足片刻,听了几句。
“昨晚云州府兵与叛贼在城外关山镇交手,听说不敌叛贼,足足后退了十里呢......”
听到这话,姜青若的心陡然提了起来——关山镇距离云州城不过五十里,再往后退,就只得禁闭城门守卫云州城了。
“现在城门盘查严格,以防叛贼奸细混入,百姓只能出,不能进。那些打算离开云州的,昨晚都已经趁夜走了......”
“嗨,照我说,那些举家离开云州的富户,大多是怕云州失守以后,被叛军罚没家财,像咱们这种穷家破院的,反而不用担心!就算府兵打不过叛军,充其量不过就是换个当家主事的衙门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你说得还真有道理!现在的朝廷已经够糟了,光他娘的赋税都够我喝一壶了......要是窦节度使做主之后能减免咱们的赋税,我举手欢迎他们快些攻下云州城!”
“行了,行了,别说了,听天由命吧,这些事都不是我等能操心的!官府已经贴了告示,无事不得随意出街,咱们还是别闲聊了,回家吧......”
说完,几个窃窃私语的人注意到旁边驻足倾听的女子,生怕惹出什么麻烦来,顿时作鸟兽散。
不过,姜青若听完这些话,默默低头思忖了一番。
大雍朝现在已经如此不得民心,有些百姓恨不得它尽快灭亡,只是,那些叛乱的府兵寇贼,论其烧杀抢掠的行径,其实比朝廷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现在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一定要趁城门关闭之前,离开云州。
因着这两日离开云州的人大多来买马买车,车行只剩少量可供租赁售卖的马车,被挑拣之后的马匹马车大多不堪重用。
姜青若好不容易挑出辆还算结实耐用的马车,只是那拉车的黑马瘦骨嶙峋,无精打采,但眼下也没有再挑拣的余地,她痛快付了银子,打算尽快赶车离开。
不过那车行的伙计是个爱打听事的,送她离开时,多问了几句她是否要离开云州,待知道姜青若要赶车出城,再转而去渡口乘船时,那伙计忙道:“姑娘,那渡口已被封锁,只准官船使用,寻常船只不得停靠开航,别说运人拉货的商船,就算你府邸的私船也不能走......你还是另想它法吧!”
渡口竟被封锁,姜青若一时有些意外,她琢磨不透其中原因。
但从云州至昱州足有几千里,如果乘船经兴云河一路东行,从云州出发后,先到大雍都城大兴落脚,再走陆路去大雍东都洛州,从洛州到昱州还有水路可走,如此算来,不过两三个月便可以到达昱州。
如果不能走水路,几人恐怕得耗费半年的时间才能去往昱州,路途遥远,路上也未必太平......
虽说渡口已锁,但当务之急是先离开云州城,她们几人盘缠充足,可以在渡口附近住上一段时日,待封锁解开,再想办法乘船离开。
想到这儿,姜青若立即扬鞭催马,赶着马车回了陆府。
不过,白婉柔的病情并没见好转,虽一时退下了烧热,但咳疾重犯,风寒未愈,她只觉得四肢无力,头晕眼花,胸闷气喘,只下榻走了几步路,额上便渗出一层冷汗。
姜青若看她脸色煞白,不由拧起了秀眉,担心道:“你的身子能乘车吗?实在不行的话......”
白婉柔勉强笑了笑,道:“放心吧,我能行的。”
说完,在姜青若的皱眉注视下,咬牙奋力爬上了马车。
与此同时,香荷也提着备好的干粮与白姑娘的用药,弯腰钻进了车中。
陆良玉已经将包袱理好,她把长剑绑在车辕上,轻巧地跳到车上,坐在姜青若身旁,与她一道驾车。
马车转过陆府的巷口之后,没有直奔东城门处,而是先回了一趟姜府,去取姜青若与香荷的衣裳包袱。
不过,待急匆匆地回到姜府,经过姜璇的院子时,姜青若突然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