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提醒,牢记于心。”傅千洛淡淡道。
“不必多谢,我还有一句话相送。”
裴晋安拔匕出鞘,匕首作笔,在桌面上飞快划动起来。
几笔之后,行宫与安州之间的大道舆图清晰可见。
“若有人从行宫潜逃回安州,这几条路,是必经之地。”
“裴世子,我会记住的。”傅千洛不动声色地眯起长眸,“不过,我也有一句话送给世子,明日的群臣宴,想必会热闹异常。”
热闹?范思危来了?
他弹劾百官,经常谏言,早已惹得众怒,连永昌帝都对其实在不喜,已经将他从监察御史、太子太傅贬成了七品鸿胪寺少史。
裴晋安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弹劾他的人还不够多?,他到这儿来招惹什么麻烦?”
傅千洛淡笑:“不是。”
只不过,以前的东宫太傅么,虽说贬为七品小官,若是少了这么块绊脚石,自然是好事。
“那是什么?傅大人,好端端地卖什么关子?”裴晋安不痛快地啧了一声。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明日就能知道了,”傅千洛起身掸了掸衣襟,负手转身,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再说,明日世子似乎也有事要做吧?”
裴晋安扬了扬剑眉:“你又猜到什么了?”
“随便说说而已,”傅千洛淡淡一笑,“世子心思深沉,我可猜不中。”
裴晋安唇角勾起,冷笑回敬。
“傅大人,心思深沉的人,看别人才觉得心思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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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尚未开始,宫婢太监们有条不紊地穿梭于殿宇之间,将桌椅之类的用物先行放置妥当,放好酒水。
只等帝王命令一下,群臣宴席开始之后,冷盘热菜呈上,君臣便可在这祥瑞降临之地,共享同乐。
姜青若穿着深色宫装,颈间长长的白帕藏掖在衣领间,遮掩了红痕,又不引人注目。
她端着盛放酒水的托盘,小步向侧殿处迈去,刚走到拐角处,便被一条长臂拖了过去。
姜青若险些惊叫出声。
回头看去的同时,一双大手稳稳接住了托盘上掉落的酒盏。
裴晋安低“嘘”一声,“是我。”
姜青若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抬头看着他,小声道:“你在这里藏着做什么?”
不远处传来宫婢走来的脚步声,裴晋安竖掌示意她噤声,抬手向无人的方向指了指。
两人迅速转入一道僻静无人的甬道。
这里狭窄,面对面站着,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对方身上,似乎有一种飒爽劲朗的清香。
姜青若下意识嗅了嗅,反应过来,蓦然觉得不妥。
尽力挺直后背贴近墙壁,试图与他拉开些距离。
“你在后宫,可有人找你的麻烦,或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裴晋安道。
姜青若立刻肯定地摇了摇头。
这几日她在后宫生活得异常小心,脖颈间的红痕印记也没有变化,无人注意到她。
裴晋安拧了拧剑眉,非但没放心,反而更警惕起来。
看来果然如傅千洛所说,他虽然疑心,但并没发现什么,那他提到的“情绪难控”,便不难用另一件事来解释。
“只要你在行宫一日,就不要大意,那位傅大人,兴许......反正你要多加小心。”
那杀千刀的傅大人让姜青若印象深刻。
她点头应下,低声道:“我不会让他察觉什么......对了,那日之后,你有没有受到牵连?”
按照裴晋安当初的说辞,若细论起来,他也因醉酒失言妄议了宸妃娘娘,不过好在永昌帝后来被虞美人的琴音吸引,早已忘了他的过失。
“你不会是良心发现,在关心我吧?”裴晋安盯着她,随口道。
“......”
姜青若低下脑袋,双眼盯着托盘,轻声承认:“那是自然,如果你因我受到牵连,我简直不知该怎么办了。”
“呵,这可和你那天的态度截然不同,”裴晋安深感意外地哼笑一声,“我记得你那天非但不给我谢礼,还威胁我......”
“不会,不会,”姜青若赶紧打断了他的话,这纨绔世子的心肝是有几分好的,这次他帮了她的大忙,她怎会忘恩负义,“我......待我出宫后,一定要好好谢你的。”
她说得郑重其事,不禁把裴晋安的兴趣勾了起来。
“我很好奇,你怎么谢我?”
“我......我还没想好,”他的星眸漆黑如墨,熠熠生辉,对视片刻后,姜青若不自在得把视线移向一旁,“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