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留给我的金银用物,都刻着景家的云锦标记,大人派人一查便知,我的丫鬟香荷,也可以给我作证。”
黄氏本打算死不认账,一听这话,身子霎时僵住,紧绷的脊背渗出层层冷汗。
那些东西,她竟没曾留意还有印记,这丫头心机深沉,此时给她当头一击,她这下决计是抵赖不得了。
“别人之物,不问自取是为盗,限你今日之内交还给原主,如若不然,依盗窃罪论。”
黄氏脸色顿时一片灰白,一下子瘫跪在原地。
奉命去取回金银的衙役在前开道,姜闳与黄氏一路相互指责推搡着走了出去。
经过姜青若面前时,黄氏阴恻恻地盯了长女一眼,心中恨恨暗呸几声。
自以为威风不已!真以为嫁了将军就只手遮天了?
现在这天下,除了云州,还有东都呢!
来日方长,别后悔就行!
姜青若面无表情地看着黄氏离开,半晌,收回视线,正要感谢范副史——
“姜姑娘,你的亲生母亲,可是云州景家的女儿?”不知何时,范副史已经负手走至她近前,垂下眸子,温和地开口问道。
姜青若意外地挑起秀眉,“正是,大人知道景家?”
范思危莫名勾起唇角。
裴晋安的夫人,竟是他的远房表妹,这种缘分可真是奇妙。
若论起辈分来,裴晋安以后当唤他表兄。
“我的祖母姓景,”范思危轻轻一笑,“算起来,我们应当是表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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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若与她的外祖姑母从未谋面过,但细细算起渊源,一一都对得上。
这位范副史,竟真是她的表兄。
母亲早逝,景家人丁单薄,她本就没什么近亲,如今平白无故多了位才貌双全的表兄,自然欢喜不已。
衙门外的马车内,看到表嫂的父亲继母垂头丧气地离开,萧钰弯了弯起唇角。
看来案子已结,表嫂大获全胜。
不过,左等右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表嫂出来。
莫不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萧钰撩袍跳下马车,大步向公堂的方向走去。
刚走了几步,迎面看到表嫂缓步走了出来。
她身旁还有一位身着官袍的年轻男子,两人不知在谈论着什么,脸上都带着笑意。
萧钰停下步子,歪头打量了几眼那男子。
范思危似有所感,猛地抬眼,凝眉向这边看来。
待看清对方容貌的瞬间,范思危惊愕地怔在原地,而萧钰也瞪大了眼,呼吸微微一滞,失声喊道:“太傅——”
刹那间,范思危突地明白过来,为何会收到裴晋安要他尽快到云州的的消息——
“殿下,”范思危上前一步,紧紧握住萧钰的手,“殿下可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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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千洛派人监视东宫,李公公被他的副将所害,我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太傅,是表兄派人救回了我,又一把火烧了东宫,造成我与李公公葬身火海的假象,”萧钰垂下长睫,声音有些哽咽,“太傅被父皇免职后,去了哪里?”
被免职之前,范思危早已不再担任太傅一职,只是萧钰谨记恩师教导,私下一直尊称他为太傅。
当初陆良埕在祥宁行宫死谏,群臣没有敢求情者,惟有时任鸿胪寺少史的范思危求情谏言,之后他便挂冠离去,不知所踪。
这两年来,他云游民间,暗访各地,知民间疾苦,找朝廷弊病。
只是朝堂之上,依然风云变幻,事情的发展,远在他预料之外。
傅千洛篡权登基,皇上与太子薨逝,他知道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往东都赶去——想确认,太子殿下是否真得薨逝?
恰在他赶往东都的路上,收到了裴晋安的信,所以他半途掉头,先在云州落脚,等待他的消息。
裴晋安不会无缘无故给他写信,所以他曾设想过太子殿下尚在人世,但又不敢想象他如何能在傅千洛的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
直到亲眼看到萧钰还活着,激动的心绪久久未能平静下来。
秉烛夜谈,直到深夜时分,房内低声私语,外头落雪纷纷。
飘扬的雪落下,隔窗望去,整个姜宅覆在一片雪白之中。
姜青若裹紧了身上厚实的岑袍,秀眉不觉拧了起来。
“少夫人,今儿厨房熬了红豆粥,特意放了将军差人送来的红枣,补气血的,您要多吃点,”秋蕊把早食放到桌子上,看姜青若还靠在窗牖处张望,忙道,“少夫人,那儿有凉风,您当心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