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若小心翼翼地展开把画像翻过来,仔细看去,背面写着两行小字。
只是时间过得太久,那字迹有些模糊不清,又好像特意隐蔽,写得格外难懂,只有一个洛字清晰可见。
外头天光大亮,她走到院中花朵初绽的海棠树下,再次展开画像。
借着明亮的光线,模糊辨认出来,底下的一行字娟秀清丽,与前一行遒劲有力的字体完全不同,显然出自另一人手笔。
这行字中,小小的璇字倒是可以看得出来。
正在她微微俯身凑近,想辨认得更清楚时,院门忽然被人悄无声息地推开。
傅千洛抬步迈入,视线在院中逡巡一圈,定定地落在海棠树下。
一时有些失神地怔住。
女子身着桃色裙衫,侧身而立,手中拿着一副画,正在凝神细看。
那纤细窈窕的身姿,在睡梦中曾出现过无数次。
她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里?
这个他恨极了的女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狭长凤眸里的冷意悄然褪去,像是不敢惊动亡魂似的,傅千洛喃喃轻声道:“婉婉......”
姜青若诧异地转眸看过来。
“傅......傅大人?”
她飞快收起了手里的画,警惕地后退几步,“你怎么会来这里?”
疏离冷淡的声音击破幻像。
傅千洛望着那有几分肖似的脸庞,眯了眯狭长的眸子,眼神一凛。
没等他开口,细甲金鳞泛着冷光,一队披甲执锐的天雄军鱼贯而入,严整有序地在院内站定。
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艾嬷嬷精挑细选的侍卫,不是这队天雄军的对手。
姜青若挥了挥手,示意拔刀向前的侍卫们退后。
“傅大人,你到底要做什么?”她拧起眉头问。
傅千洛负手站在不远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画上,淡声道:“姜夫人,我来取你手里的画。这是旧友所作,还请割爱相让。”
旧友所作?
姜青若眨了眨眸子,恍然明白过来。
这想必是傅千洛为宸妃娘娘亲手画的画,所以他才不远千里来此,想要亲自收回去。
只是,她还没搞明白,为何宸妃娘娘的画像会出现在这宅子里,这不是姨娘生前租住的地方吗?
难不成季婉进宫前也在这里暂住过?
此时不是细想这个的时候,若是被傅千洛发现她已经知道他与宸妃的关系,那他会不会当场杀人灭口?
“这是傅大人的东西吗?只是上面没有落款署名,怎么认定是大人故交的呢?”
说这话的时候,姜青若抬起手来,似乎不经意地碰了碰唇畔。
纤手放下时,眼角的余光瞥过—玉白指腹沾上了今晨涂上的玫瑰口脂,薄薄一层,足够了。
她故作疑惑地扬起手里的画,在傅千洛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抬手,用力在画像的眉眼处一抹。
眉眼红痣被嫣红的口脂覆盖,原本十分显眼的画像,此时不见了独有的特征,看上去不过是个面容模糊的女子画像。
傅千洛细觑着姜青若疑惑的神色,不动声色道:“夫人看下画像背面,上面有我代友人写的题名。”
题字里确实有个洛字。
姜青若依他所言,垂眸看了一番,颔首应下:“果真是傅大人朋友的东西,只是好像时间有些久了,字迹模糊不清,方才我没有认出来。”
说完,姜青若抱歉地笑了笑:“只是这画作是放在库房里的,今日清晨才被我的丫头无意发现,取下来时还被她不小心沾上了颜料......我才刚看到这画,虽然不太清楚,但也看得出画手功力了得,是个丹青高手。只是沾上颜料有些可惜了,还请大人的故友不要见怪才好。”
她把画重新卷起,递给近旁的天雄军。
傅千洛冷脸不发一言,接过画像后当即将画轴重新展开。
只是他那紧绷的脸色,在亲眼看到沾了玫瑰色的画像后,紧蹙的眉头似乎反而松开了些许。
看他没发现端倪,姜青若轻舒一口气,试探道:“大人可知道,这画像里的女子是谁?”
“不过是友人见到位有眼缘的姑娘,一时兴起所作,”傅千洛将画像翻过来,盯着后面的题字,脸色倏然变了。
片刻后,他敛去神色,似乎漫不经心地问起来,“夫人为何会住在这里?”
“这是我庶妹的娘亲生前所住,庶妹从未见过姨娘,所以便买下这处宅子,也好慰藉她的思念之情,”姜青若瞧着傅千洛的神色,慢慢道,“大人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