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与外祖父和离后,回了灵州娘家,灵州与云州相距甚远,外祖母再嫁后,再也没回过云州,而母亲自此之后几乎再未见过外祖母。
每每提及此事,母亲眼神中都是掩饰不住的落寞。
姜青若从未亲眼见到过外祖母,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关于外祖母的记忆。
只是,眸光在这个名字上辗转流连久了,姜青若赫然发现,那随后附录的一段文字——女学子年龄几何及居于哪家府邸——有些异常,因为这个名为季婉的女子,所住的府邸乃是琴州江家,而其余女学子的居处,都与自己的姓氏相符。
这说明,季婉应为江家亲友,在江家是为暂住,只是这居住的时限并不短,而且与江家的关系应当极为亲近,否则对方不会将其送入女学就读。
姜青若与宫中早逝后妃的名字一一对应——这是她闲暇时,向艾嬷嬷问来的,早逝的后妃有十多位,但根本没有任何一位姓季的娘娘。
苦苦思索片刻,试图从名册中再去找出其中蛛丝马迹,但翻来覆去看得久了,并没有再看出任何端倪。
她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只得提笔写信,让韩青山按照这册子上的名单,再去追寻女学子们的下落,尤其是这位名为季婉的姑娘。
只是时过境迁,当初这些方才到及笄年岁的姑娘,肯定已为人妻母,或许早已嫁到了别处,想一一找到她们的下落并不容易。
姜青若在信中嘱咐,要韩青山想办法细细查问清楚,一旦有了这些人的下落,就即刻驱船从琴州返回见她。
待写完厚厚一沓信,姜青若唤了官邸伺候的丫鬟秋蕊过来,将信笺封好后交给她,让她明日一早便交给驶往琴州的行船——行船比驿站骑马送信的速度快得多,不过两日便会送到韩青山手中。
夜色渐深,天寒秋冷,但还不到燃起炭盆的时候。
姜青若把自己埋进锦被中,犹觉得暖意不足,她下意识看了眼空荡荡的身畔——反正裴晋安不在,她严严实实蒙上被子,也不会被他发现。
那约法三章的条款她早已写好,只是当初不该答应裴世子加上这一条。
承认自己怕黑有什么不得了的,她当初就是碍于面子才硬着头皮应下了此事。
想到这儿,姜青若不禁暗暗嘀咕了一阵假夫君,随后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虚地扯过被子蒙住脑袋,没多久,便沉沉睡熟。
睡意朦胧间,只觉得身旁的卧榻似乎轻微地下陷。
接着耳旁响起衣料窸窣摩挲的声音。
声音放得很轻,姜青若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下一刻,一双大掌鬼鬼祟祟掀开了她脑袋上的被子。
姜青若一个激灵,飞快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正对上裴晋安那双略微有些惊诧的星眸。
“.......醒了?我本来没想把你吵醒的......”
话未说完,姜青若突地惊呼着坐起身来。
她瞪大眼睛紧紧盯着裴晋安,那表情活像看到了夜晚偷偷闯入她闺房孟浪的登徒子!
紧接着随手抄起身旁的东西,看也未看便砸了过去。
账册正面飞来,裴晋安迅速起身避过。
直到那账册重重落地,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响动,姜青若眸子里的茫然才总算消失不见,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裴晋安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无奈道:“你这什么毛病?哪次见了我不是拿东西砸我?我才刚回官邸,你就不能温柔点......”
姜青若无语片刻。
那能完全怪她吗?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偷摸摸掀人被子做什么?
不过朝他扔账册确实不太妥当。
“我差点忘了我们已经成亲,”姜青若定了定神,“刚才我还以为是有人贸然闯进我的房间......”
裴晋安拧起眉头盯着她,目光中蓦然多了警惕的意味:“以前有男人闯进过你的闺房?”
“那倒没有,”姜青若裹紧被子,迎着他的视线看回去,一脸郁闷道,“如果你不掀开我的被子打扰我睡觉,我反应兴许不会这么激烈。”
“......下次不会了,”裴晋安表情复杂地挑了挑眉头,随后抬手一指卧榻案头上的“约法三章”,提醒道,“说到这一点,你犯规了。”
姜青若:“......”
“平匪的事忙完了吗?”
没接他的话茬,姜青若随口另提了个话题。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乖巧地起身帮假夫君抻平锦被的一角,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好蒙混过关。
裴晋安双手抱臂靠在床头,悠闲地看着她假意献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