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从东都赶来的,贺礼准备得不多,还望世子不要介意,”傅千洛眯起狭长的眸子,视线落在眼前令人惊艳的嫁衣上,怔了片刻,才若无其事地接着道,“我来喝一杯喜酒,世子不会不欢迎吧?”
“那怎么会呢?傅大人远道而来,我荣幸之至,”裴晋安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将姜青若挡在身后,勾唇笑了起来,“要是傅大人的贺礼再多些,我定会亲自到城门外迎接。”
“以咱们的交情,即便这贺礼不丰厚,世子大量,也一定不会介意的。”傅千洛负起双手,笑着道。
“虽说我不会介意傅大人的贺礼,但要是傅大人非要给我解决府兵的粮饷,那咱们的交情必定会更上一层楼。”裴晋安似笑非笑。
“大喜的日子,谈什么公务,”傅千洛走上前,状似亲热地拍了拍裴晋安的肩膀,视线却下意识落在他身后,“裴大人得偿所愿,娶得佳人入怀,我先道一句恭喜。”
“据我所知,傅大人以前似乎也差点成亲,只是因为去户部任职错过了对方,”裴晋安面无表情拂开他的手,低声道,“这么多年,傅大人没再成婚,不知那位姑娘,现在何处?”
傅千洛微微一怔,玩笑道:“世子,你的人在调查我?这种东西在履历上看不到吧?”
“谈不上调查,只是对傅大人的过去感兴趣罢了,”裴晋安笑着勾起唇角,“友情深厚,相互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世子费心了,”傅千洛的视线下意识又飘向他的后方,“以后想知道什么,尽管亲自来问我就行,不必再花费心思暗中‘关心’。”
“是我多事了,”裴晋安侧眸睨着他,“既然傅大人让我亲自问,那我就不见外了,那位琴州佳人现在何处?”
傅千洛怔住,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
“世子可真是......”片刻后,他冷笑一声,缓缓勾起唇角,一字一句道,“斯人已逝,徒留相思。”
空气静默了一瞬。
他们大喜成亲的日子,却听到傅大人的伤感过往,姜青若不自觉捏了捏裴晋安的掌心,示意他保留一点同情心,不要再咄咄逼人。
“是我多言,不该问傅大人的伤心事,”裴晋安回捏了一下掌心中的纤指,眯起星眸睥睨着傅千洛,“相思太冷,还望傅大人早日忘却过去,不再自苦。”
“那是自然,”傅千洛负着双手,视线看向一旁,淡声道,“人总要往前看的,不是吗?这个道理谁都懂得。”
“......我看傅大人也不像留恋过去的人,”裴晋安双手抱臂盯着他微变的脸色,似笑非笑调侃道,“难道我还不够了解傅大人?你该不会还是个情种吧?”
傅千洛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世子一向风趣。不过,这大喜的日子,世子还是暂且把心思放在别处,别再对我的伤心处刨根问底了。”说着,他两手一摊,狭长的眸子微眯,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裴晋安笑了起来。
“是我考虑不周......”
他亲热地重拍了几下对方的肩膀。
那一股力道似有千钧之力,傅千洛不禁拧起长眉,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重压。
裴晋安若无其事地收回长臂,闲闲笑道:“傅大人千里迢迢远道而来,总不会只为了给我送贺礼吧?”
傅千洛低笑一声:“贺礼要送,事情自然也要谈。世子是大雍重臣,又深受皇上器重,皇上可是有重任嘱托世子。”
“哦,重任?”裴晋安苦恼地挑了挑眉头,“我年轻,性情不够沉稳,也不似傅大人多谋善虑,深谙人心,恐怕难以担当什么重任......”
虽然不明白重任是什么,但姜青若明显感觉得到身边暗流涌动,而且两人一来一往阴阳怪气地交锋下去,不知要说到什么时候。
这种时刻,是不是先完成成亲礼,再去谈他们的重任比较合适?
她悄悄握紧了裴晋安的手指。
不过,就在她想提醒对方先离开这儿时,一阵意外的凉风蓦然吹来。
盖头突地被掀起。
姜青若下意识抬眸看向风起处。
明艳至极的脸庞猝不及防地落入眸中,裴晋安愣了下,迅即抬手把大红盖头盖回原处。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但两道意味不明的视线让姜青若莫名慌乱了一瞬。
“世子,”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轻声提醒,“洞房花烛,还要喝合卺酒,不能错过吉时。”
“是我的失误,”裴晋安会心一笑,“傅大人......”
傅千洛愣了片刻,猛然回过神来:“不耽误世子与姜姑娘的良辰吉时,两刻钟后,我在花厅等世子。”